月洞門沒有阻攔,辛夷他們就在一墻之隔的地方守衛,隨時可能有經過的仆役看到他們,怎麼段靈耀就這麼毫無顧忌呢?宋司謹說完一句話,就緊緊閉上嘴巴,看起來又不想理段靈耀了。
段靈耀心頭一亂,連忙松懈了點力氣:“弄疼你了?不會又生氣了吧?脾氣怎麼比我還大……謹哥哥,讓我松手也行,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宋司謹警惕地看著他,很怕他再提出一些為難人的要求。
但段靈耀把頭偏開,臉微微發紅,說:“別老是叫我小公爺,明明之前都叫人家名字的。”
宋司謹微愣。
他有時候確實搞不太懂段靈耀,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年人剛才在光天化日之下對自己又親又抱又挑逗,完全不顧忌任何常人會顧忌的事情,更沒有一絲臉紅的跡象。
可現在,只是想叫人改一下稱呼卻……
心頭酸酸癢癢,宋司謹垂眸應聲:“好,我叫回去,你快松開我吧。”
段靈耀不太想松開,逼問:“先叫一聲聽聽。”
“靈耀。”
霎時間段靈耀咬著唇壓著笑松開了扼在宋司謹腕子上的手,只不過他沒讓開,而是就勢一趴,像只慵懶的大貓一樣趴到了宋司謹胸口。
宋司謹更起不來了,陽光晃得他眼花,他瞇著眼睛,盯著段靈耀頭發上的玉冠看。
身上的人,很熱,很沉,這樣的姿勢很不舒服,想必蜷縮著趴上來的段靈耀也不會比自己好受到哪里去。宋司謹輕輕推了推他,問:“你不熱麼?”
段靈耀哼笑:“和謹哥哥在一起就不怕熱了。”
宋司謹不知如何回話,只好閉上嘴巴。
沉默片刻后,段靈耀小聲地嘀咕了幾句話,宋司謹凝神細聽,才發現他正別別扭扭地說:“現在這樣就好,不要管以前的事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也別再討厭我了。”
——
宋司謹終于找到了段靈耀出門的放風時間。
他獨自躲在屋里,翻出那封密信,將其燒了個干凈。看著火苗一點一點將信封吞噬,宋司謹不僅沒用放松,反倒愈發緊張。
可以做到的,只是撒個謊,自己已經很熟練了!
宋司謹出門便往花園走,繞過花園,又走了一段路他順利找到大壯。
大壯,這個人如其名又沉默寡言的男子,在宋司謹被段靈耀帶來瑤京的時候一直跟隨,也一直沒什麼存在感。
段靈耀是看不太上這種小廝的,做打手不錯,貼身伺候人卻差了很多,況且他并不怎麼信任他。
因此來到國公府后,大壯便沒再隨身服侍宋司謹,也根本沒有進主院的權利,他倒是清閑,領著一等小廝的月錢,每天掃掃地就完事,掃的不干凈都沒人管他。
他只是一個象征:象征段靈耀有在體貼宋司謹的思鄉之情。
就是這樣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甚至被很多人遺忘的人,卻是一件陰謀詭計的聯系人。宋司謹想到這,不由悵然,自己實在是太粗心了,根本沒注意過大壯什麼時候與宋老爺聯系上的。
大壯見到宋司謹便停下了掃地的動作,他靜靜地看過來,等待宋司謹命令。
因他一直都是如此,不會問安,也不主動與人拉近關系,所以他向來沒有什麼朋友。
宋司謹習慣了他這種做派,踟躕了下便直接開口:“你知道老爺最近要我做的那件事吧?”
大壯點點頭。
宋司謹雙手背在身后死死攥在一起,緊張的指骨泛白著顫抖,他說:“出現意外了,你趕緊回去告訴老爺,那封信差點被人發現,我只能先把它銷毀免得段靈耀察覺。現在信沒了,你快叫老爺再弄一封吧。”
做一封假密信,要仿造通信兩人的筆跡,要做得精細沒有破綻,不是隨手一寫就能做出來的,而且宋司謹偷偷翻看過這封假密信,里頭除了兩人的通話,還夾雜了幾張蓋著印章涉及他人的字據,如此一來原封原樣再弄一份需要的時間就更久了。
明日就是約好動手的日子,沒了這封用來定罪的密信,行動只能拖延。
大壯聽罷,既不緊張也不著急,平平靜靜地應了下來。
但宋司謹注意到,在自己走后,大壯一直沒有找機會離開國公府。
他不像宋司謹一樣被人看管著,他自由很多。
宋司謹裝出一副擔心無法成事的模樣晃到大壯面前,催促他快些出門辦事,他想只要自己裝的足夠忠心,顏雪回跟宋老爺大概就不會覺得自己是故意的。
大壯放下掃把,說:“我晚上出去。”
“嗯嗯,那你記得,一定要把我的話一字不漏地轉述出去。”可千萬別叫他們以為自己沒好好干。
但大壯到底什麼時候出去的,宋司謹完全沒有發現,他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宋司謹也沒有察覺。
他很懷疑大壯到底有沒有離開過國公府,問他,大壯就一臉淡定十分可靠地讓他不用擔心,宋司謹便只好不再追問出門的事。
“新的書信什麼時候能到?”宋司謹又問。
“快了。”大壯意味深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