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壯便狀似無意地說了句:“可三喜是三少爺的心腹,三少爺幫著說話的話,就算三喜回不來,也會在外面想辦法指導我行事。二少爺,有人快來了,先不說了。”
大壯再次閉上嘴,又變成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樣。
剛跑去幫宋司謹領新買的果子點心的辛青恰好回來:“宋二公子,快嘗嘗新炒的瓜子……您怎麼了?”
宋司謹一下回神:“沒什麼,唔,我。”
辛青笑著豎起手指:“噓!小的什麼都沒聽見。”
——
翌日,宋司謹逮到了個段靈耀出門的空隙。
他把瑤琴從床底下拖出來,打開,珍惜地用軟帕擦了擦。
之前查看的時候,他就發現上面有根弦兒斷了。
依稀記得蘭遲告訴自己,琴盒里都有備用的琴弦,斷了一根弦不用怕,請人幫忙換上就好。
宋司謹摸索著盒子翻找起來。
就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帶著琴出門——其實出門是可以的,最近段靈耀管他管的沒那麼嚴了,可琴這麼大,肯定沒法偷偷帶。
到時候也不好解釋琴是哪來的。
很快宋司謹就找到了琴盒里的小暗箱,打開一看,里面除了備用的琴弦,竟還有個信封。
他拿出來一捏,就感受到里面放了不少東西,當下他的心就亂了,他猜這是蘭遲特意留給自己的。
雖猶豫,懼怕其中有自己不想看到的遺言,但猶豫很久,還是選擇打開。
先抽出來的,是一張銀票。
后抽出來的,是一張薄薄的信箋,簪花小楷行云流水,一眼望去,不過短短兩行字:若見此信,某必已故,無須懷念,自歸去罷。
宋司謹輕柔細致地疊起這張信箋,心中苦痛與怨憎交纏,不明白蘭遲為何要在一切結束后,又叫自己再糾結迷茫一次。
信封里還有東西,他懷著幾分怨氣把它們全都倒出來,那幾張紙灑在床上,冬日淡淡的暖光透過窗欞照入,照的上頭的小字清晰無比。
一眼望去,宋司謹再也忍耐不住,眼淚順著眼角流下。
他撿起它們,呆呆看了幾眼,終于確定一件事,無論蘭遲騙了自己多少,無論蘭遲心中什麼更重要……他確實真真切切想要帶自己離開。
那是一套□□明,加上銀票,若宋司謹能想法子逃走,足以保證他過上自己想要的平淡生活。
宋司謹抬起袖子擦眼淚,把信封重新裝疊藏好,他輕輕撫摸琴,摸著那根斷弦,一時悵然難以自拔。
門忽然響起嘎吱一聲,一道陰影順著打開的門投入,直直蓋到宋司謹身上。
宋司謹抬起頭,臉上淚流不止。
段靈耀神情陰冷,緩緩走入:“那是什麼?”
宋司謹輕輕搖頭。
段靈耀卻說:“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蘭遲給你的吧。”
宋司謹僵住,他藏不住自己的疑問。
段靈耀便大發慈悲為他解惑:“我說過,你根本不會撒謊,那個小矮子跟你接頭的時候,我早就醒了。”
原來他早就發現了,那為什麼……宋司謹擦了擦掉到琴身上的淚。
段靈耀便歪歪頭,故作天真:“謹哥哥哭什麼?”
一種沖動在心頭盤旋,宋司謹抽噎一聲,連日不用的喉嚨動了動,發出了略顯沙啞的聲音:“我哭,是因為我難受。”
“……”段靈耀提起一邊嘴角,無聲冷笑了下,他好像又有點被宋司謹氣到了,“誰準你說話了。
”
宋司謹抬起袖子,一邊狼狽地擦著眼淚,一邊難得有骨氣地瞪他。
宋司謹知道此刻自己最好伏低做小請求段靈耀的寬恕,可他實在郁憤難忍,他控制不住自己,根本停不下來地說:“那天晚上,我也很難受,因為我覺得有一個對我好的人沒了。現在我很難受,是因為我知道真的有一個對我好的人不在了。”
“夠了!”段靈耀面露慍怒,幾步上前。
見他想奪自己的琴,宋司謹把琴放到床上,一個沖動站起來,用力推了一把段靈耀,然后張開手臂擋在床前。
段靈耀壓根沒想到他敢做這種事,猝不及防被他推的往后趔趄兩步,停下了,一雙眼震驚得圓溜溜,他不可思議地反問:“你推我?”
宋司謹咕咚咽下一口口水,緊緊咬著唇抽泣。
段靈耀怒極反笑:“你為一個死掉的奸夫推我?!我想著叫你這段時間心情好點一直忍耐,結果你為了一個利用你的死人哭成這樣——宋司謹,是我這段日子對你太好,叫你膽子都長這麼大了嗎?別給臉不要臉!”
宋司謹一抖,剛升起的勇氣又縮了回去,但還是忍不住反駁:“他不是奸夫……”
“不許說話。”
段靈耀氣沖沖走近,見宋司謹又要攔自己,干脆伸手扣著他的腰,提起來,放下去,宋司謹就被他放到了他身后。
段靈耀抓著琴就要往地上扔,宋司謹惶恐地撲到他背上:“你別這樣,小公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段靈耀扭頭看他,磨著牙,笑容扭曲:“你對他有夠真心實意的呀,可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怎麼說的,謹哥哥,你是打算再被教訓一次麼——還有,別再說些討人厭的話。
”
他力氣實在太大,宋司謹奪不過來,就伸出雙手緊緊抱著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