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著。”段靈耀抽抽鼻子,嗓音沙啞,“我要殺了你,一定!”
宋司謹:“……”
宋司謹又怕又氣,沒忍住推了他一把,段靈耀直接向后仰去一下倒到床上,淚汪汪的貓兒眼越眨越慢,最后閉上,就這麼睡著了。
“殺了你。”
宋司謹站在床邊看他,越看越氣,恨不能他一輩子醒不來。
但第二天段靈耀還是醒來了,因宿醉醒的比平日晚,坐在床上捂著自己的腦袋就開始沉思。
與之相反,昨晚沒受折騰的宋司謹睡得還不錯,早早醒來,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默不作聲地吃自己的早點。
“我昨晚上……嘶。”段靈耀狐疑地看向宋司謹,“我的嘴角怎麼破了?”
宋司謹脊背僵硬,心虛地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忽然慶幸不用說話,否則太容易露餡了。
還好段靈耀沒多計較,跳下床,指揮宋司謹伺候自己洗漱穿衣,宋司謹給他系衣帶的時候他忽然開口:“我昨晚做了一個夢。”
“我夢到謹哥哥跑了。”
“還好是夢,不然我真怕自己忍不住把你的腿打斷。”
宋司謹打了個激靈,最后給他系上腰帶,抬頭,努力笑了下:“我——”
段靈耀直接伸手捏住他的嘴:“說好了不說話嘛。”
宋司謹垂下眼眸點點頭,沒辦法,他走到桌邊,用毛筆沾了墨,歪歪扭扭寫了三個字。
然后拿著這張紙,小心地擺到段靈耀面前。
紙上寫著:我不跑;
段靈耀看了會,歪頭,一邊吃小籠包一邊問:“誰教你寫的字,這麼丑。”
他很清楚,宋司謹以前是個傻子,且不得他親爹的喜愛,想必宋老爺也顧不上給他請先生。
宋司謹又寫:我朋友和村里的夫子。
段靈耀哦了一聲,笑道:“那我教你練字吧,這麼丑,以后連封信都寫不好。”
段靈耀說的教他練字,其實就是寫個字帖叫宋司謹照著描,他自己的吃喝玩樂半點不耽誤。
宋司謹不太想練字,他用炭筆寫的并不丑,只是不太熟練毛筆。但沒辦法,既然要哄他,要騙他,要得到他的信任……忍了!
宋司謹邊寫邊努力回想私房教師教給自己的東西,寫完了,想起來了,于是跑去廚房搗鼓一通,煮了一碗酒釀芋圓甜湯。
段靈耀回來的時候,他就一臉溫順地端上來。
段靈耀滿眼見了鬼:“謹哥哥今天吃錯藥了?怎麼突然這麼主動?”
宋司謹飛快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段靈耀了然,眼睛彎彎:“想說話呀。”
宋司謹用力點頭。
段靈耀:“看你表現。”
宋司謹:“啊?”
就是因為想要表現自己很聽話,所以才做了一碗點心……還能怎麼表現?這真的很為難宋司謹,主動和被動對內向的人來說簡直天差地別。
宋司謹為難地攪了攪手指,看到桌上有零嘴,忙端過來給他剝。
段靈耀下巴一抬,脖頸揚出一道繃直的弧度:“喂我。”
宋司謹深吸一口氣,剝了一顆瓜子,喂給段靈耀,舀了一勺芋圓,喂給段靈耀,宋司謹動作不太熟練,帶著小心翼翼的膽怯,但很溫順,很聽話。
為了能開口說話,段靈耀提的要求宋司謹都盡力滿足了,喂他東西,端茶倒水,捏肩捶背……三天下來,段靈耀就是不松口。
宋司謹郁悶地把自己關在屋里,沒有人敢聽他說話,他也提不起興致跟別人說話。
他只能自己發泄。
在那個他不愿意回想的燃燒大火的夜晚,大壯幫他買的昂貴的刻刀弄丟了兩把,他很心疼,卻沒辦法,只能用別的填補。
此時此刻,他又找出了一塊木頭,悶不做聲在上面雕刻起來。
這次他要雕一個段靈耀,不為別的什麼,就為段靈耀當初說的,做出來出氣。
段靈耀不講信用,明明有宋司謹的木人卻不在木人上發泄,而是一直在宋司謹身上發泄,但他給了宋司謹靈感。
正雕刻著,門外傳來腳步聲,宋司謹手忙腳亂地把東西藏起來,剛藏好,門就被打開。
段靈耀依靠門框上,抱著雙臂,有些不滿:“你今天沒給我做吃的。”
宋司謹看看他,唇間下意識嗯了一聲,他低著頭就要走出去,去廚房給段靈耀弄點吃的。
前幾日為了討好段靈耀,宋司謹每天都給他做些湯水點心,他的手藝說好不好說壞不壞,可能恰好合了段靈耀不愛吃太甜的東西的胃口,每次做出來的吃食都會被段靈耀吃干凈。
但接連幾日的努力討好都沒有效果,讓宋司謹十分沮喪沒了動力。
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做的不夠好,反正,他沒法露出別人那麼真誠又熱情洋溢的笑容面對段靈耀。
段靈耀忽然伸手拉住低頭喪氣的宋司謹:“等下。”
宋司謹回頭看他。
段靈耀說:“不如這樣,最后一個要求,你能做到,就準你開口說話。”
宋司謹眼睛一亮,低垂的腦袋瞬間抬起,期待又踟躕地望向他。
段靈耀伸手撫摸他眼角,笑意越來越深:“謹哥哥知道嗎,其實你哭的時候,真的很好看。
”像雨天的鈴蘭,秀美蒼白,像水中的月亮,朦朧脆弱。
其實宋司謹平時不怎麼愛哭,有時候掉眼淚,悄悄掉幾滴,掉完了擦一擦就又像沒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