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青得令留下照顧宋司謹,他就跟著宋司謹走,也不管別人。
宋司謹回頭發現蘭遲不見了的時候,問辛青,辛青也不清楚。
兩人原路返回,邊走邊叫蘭遲的名字,仍舊沒有回應。
見宋司謹擔憂,辛青安慰他說:“小的依稀記得蘭遲公子說要去林子里面找冬菇,不如咱們再往里找找。”
金橘林里掉了一地小橘子,大都爛了,發出一種奇異微醺的清新又帶著腐敗的氣味兒。
落葉積的很厚,蓋住了下方凸起的樹根,辛青不小心絆倒把腦門磕了個大包,沒法再繼續找人。
宋司謹叫他在原地休息,自己繼續去找,不一會兒的功夫四周便只剩了他一人。
寂寥幽深的密林仿佛隱藏著無數兇獸,往哪邊走都叫人摸不著出路。
看看日頭,逐漸往正午靠了,跟段靈耀約定的時間很接近,宋司謹還是沒能找到蘭遲,他沮喪地坐到石頭上休息,剛才喊了一路,嗓子都有點啞了。
就在這時,宋司謹聽到四周出現一點奇怪的動靜,抬頭往前一看,非常有緣分,就這麼直勾勾地對上了一只剛鉆出灌木叢的野豬的小眼睛。
那是一只矯健的青年野豬,看得出他很年輕,很強壯,同時還很憤怒。
因為它看到宋司謹的第一眼,就發出了威脅的咆哮。
說不清誰先動的,一人一豬就這麼跑了起來。
宋司謹瞄準一顆高大的樹,蹭蹭兩下躥了上去,他抱著樹干往下看,發現野豬后腿受了傷,一直在滴答血。
也許是這個原因,野豬對著大樹撞了兩下,發現沒什麼用后,耳朵忽然豎起,就這麼跑掉了。
宋司謹怕它回來,一直在樹上躲著,不敢太快下去。
又過了一會,有人踩著落葉走近,宋司謹低頭一看,發現竟然是趙孝幟。
他準備叫住他,提醒他附近有野豬。
還沒有張口,有另一道聲音搶在了他前頭發出。
簌——
一支利箭從密林中射出,狠辣無比地鉆進了趙孝幟后背,趙孝幟一個踉蹌撲倒在地,掙扎著回頭:“誰?!”
宋司謹已經驚呆。
無人回應趙孝幟。
那支箭扎的位置兇險無比,血不停往外流,趙孝幟很快便發暈倒下,看他幾近昏迷,宋司謹才哆嗦著從僵直的狀態中醒來。
他松手滑下樹,身體尚不能完全自如控制,掌心和手臂就被粗糙的樹皮蹭出一片擦痕,最后幾乎是掉到地上的,連忙爬起來去扶趙孝幟。
人半昏半死,宋司謹沒敢倉促拔箭,他脫掉外套,憑借直覺將布條勒到傷口周圍按壓止血。一會的功夫,手上已經沾了一片紅,宋司謹張嘴欲喊人,發現剛才使用過度的嗓子,根本發不出太大的聲音。
正在他驚懼無助時,剛才來箭的方向,慢慢走出了另一個人。
宋司謹抬頭看去,看到了段靈耀。
段靈耀穿著颯爽的窄袖獵裝,握著一把精雕長弓,于是他求救的聲音戛然而止。
與宋司謹的驚疑恐懼不同,段靈耀的視線掃過來時,只在趙孝幟身上停留一瞬,他漫不經心地對宋司謹笑:“怎麼這麼巧啊,謹哥哥也在這。”
宋司謹抱著趙孝幟發抖,明明懼怕,卻不得不向他求救:“小公爺,救救趙將軍,他要死了!”
段靈耀明明在笑,卻格外冷漠:“跟我有什麼關系。
”
怎麼會沒關系呢!
趙孝幟背上那支箭的箭羽,與段靈耀挎著的箭筒里的一模一樣,那是段靈耀專用的鷹羽箭,其他人根本沒有。
段靈耀要殺趙孝幟!為什麼?因為他以前惹怒過他,因為他看他不順眼……
宋司謹想不明白,他只知道段靈耀不幫忙的話,趙孝幟就真的要死了。
“小公爺,趙將軍最近沒有再忤逆你了,你救救他吧!”
段靈耀慢吞吞啊了一聲,說:“可是他身上很臟誒,我們不要管他啦。”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如此輕蔑一條性命,也是,他可是段靈耀……正午陽光從枝葉間投下一束束明烈的光,宋司謹心底一陣陣發寒。
他意識到向劊子手求救是何其愚蠢的選擇,但可笑的是,他求他的時候竟真抱有一絲希望。
宋司謹咬著牙把人往自己背上背,不小心扯到了趙孝幟的傷口,背上人發出痛苦的悶哼。
血沾了一手,身上蹭的到處都是,宋司謹做不到一個人把昏迷脫力的成年男子背到背上,只能委屈趙孝幟雙腳著地就這麼半背半拖著往前。
“有人嗎……蘭遲,蘭遲你在哪?蘭遲!”
宋司謹扯著沙啞的嗓子喊蘭遲,這一刻他只能想到他,如果段靈耀不愿意放過趙孝幟,至少蘭遲會幫自己。
如此斷斷續續走了一段路,宋司謹累的大口喘氣,趙孝幟差點滑下去,他連忙跪到地上接住他。
冷眼旁觀的段靈耀終于看不下去,大步走過來,扯著宋司謹的后衣領往上提:“你干嘛非要救他,你們的關系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宋司謹欲言又止,最終選擇了低頭閉嘴。
段靈耀抬腳踹了一下樹:“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