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老爺幽幽道:“小公爺說,那日他其實是認真的,只是不想勉強老夫。他說怕見了老夫忍不住,便不肯再叫老夫進門。”
“……”
宋司謹恍恍惚惚站起身,走了沒幾步,忍不住回到狗洞邊說:“要不,您還是勉強一下吧。”
洞外沒聲音,宋老爺已經走了。
宋司謹真的感到很可惜。
——
天亮后,宋司謹照宋老爺教的找到段靈耀說好話,又拿出那個信封孝敬他。
面對這件事段靈耀沒有一點驚訝,笑瞇瞇地拆開信封,一張一張清點里頭的銀票和契書。
宋司謹眼巴巴地看著,希望段靈耀能快些答應,不然他又該被宋老爺威脅了。
“小公爺,可以嗎?”
“可以啊。”段靈耀爽快地說道,“你放心,我這就叫人告訴知府不用查了。”
這話聽起來有點怪怪的,不等宋司謹想明白,一疊薄薄的紙遞到了自己面前,他接過來一看,是宋氏糕餅鋪的地契跟伙計們的身契,還有棉糕的方子。
“小公爺?”宋司謹稀里糊涂地抬起頭。
“你的了。”
說這話的時候,微塵正在透窗而入的光束中飛舞,段靈耀艷麗逼人的五官被照的柔和又清純,兩邊的唇角彎彎,臉頰的小酒窩若隱若現。
“為什麼?”
段靈耀腳尖一墊,伸手在宋司謹頭上敲了一下:“廢話怎麼這麼多,給你你就拿著。”
能拿到這些東西,宋司謹確實蠻開心的,但:“這是給你的。”
“既然是給我的就是我的了,我的東西我愛給誰就給誰。”段靈耀不耐煩地說,“我又不在昌西城長留,這點東西還看不上。”
原來是這樣,宋司謹安心了些。
他咬著嘴唇笑了下,決定一碼歸一碼。宋老爺拜托段靈耀是宋老爺的事,段靈耀給自己東西是自己的事,因為這些東西,恰好是宋司謹想要的。
十六歲的時候,宋司謹的神智漸漸清明,十八歲的時候,朦朧覺醒了些記憶,他夜夜回憶想的腦子快爆炸,從記憶中挖掘出了叫母子二人生活變好的一點小助力。
他回憶起了做蛋糕的關鍵,一是蓬松的蛋清,二是烘焙的高溫,然后自己嘗試數次,累的胳膊酸痛終于成功做出了蛋糕。
但很快這就不是宋司謹一個人的東西了,宋家糕餅鋪開的紅紅火火,宋司謹被勒令不得將配方外傳,更不能私下販售,因為蛋糕……不,已經改名叫棉糕了,棉糕將會成為宋氏糕餅鋪的獨門招牌,除了宋氏糕餅鋪,外界不得流傳。
從那以后,傻乎乎的宋司謹明白了一個道理,只要他一天不能脫離宋家,就一天沒有真正屬于自己的東西。
本來想著成親后脫離宋家的機會比較大,以宋司謹的條件難尋一門常規婚事,但大不了他去入贅……結果就被送給了段靈耀。
不管段靈耀是不是故意的,不管他清不清楚內情,在宋司謹拒絕吃蛋糕的第三年,命運拐了一個彎,以宋司謹意想不到的方式,將他被奪走的東西還給了他。
所以宋司謹很認真地說:“謝謝你。”
段靈耀張了張嘴巴,臉上泛出一點粉紅,有些不自在,卻故作高傲:“你確實該謝我。”
聽不太懂,但感覺話里有話。
宋司謹越來越困惑。
段靈耀跳到桌子上坐,仰面看著宋司謹,小腿一晃一晃,腳尖時不時會碰到宋司謹的膝蓋。
他帶著點小別扭,還有點小嘚瑟地說出了實情。
“宋氏的賬本,是我叫人偷的。”
宋司謹:“……”
段靈耀十分之猖狂:“我只是叫人往知府面前一擺,他就知情識趣地動了手,仔細說,別的也不算我指使的。”
“為什麼呀?”宋司謹是真的很想很想知道,同時有點擔心跟害怕,段靈耀這麼快就不喜歡宋家,那自己離被活埋還遠嗎?
突然腦中閃過宋老爺的臉,宋司謹忙說:“你要是喜歡宋老爺,再跟他說說,他肯定會答應的。”
“哈哈哈!”
好像聽到了什麼極為好笑的事,段靈耀爆發出一陣大笑:“我才不喜歡他這種老東西,看著就煩!”
宋司謹:“誒?”原來又是在耍人。
“那為什麼呢。”
宋司謹問出了今天對段靈耀問的第三個為什麼,其實不必的,就算他不問,也全都顯露在了臉上。
段靈耀抬起一只腳,輕輕踩到他膝蓋上,往上抬的眼神像是帶著兩把小勾子,濃長卷翹的睫毛一撲閃,莫名叫人心神躁動。
“你猜猜看,快猜呀。”段靈耀催促他,尾音沙沙綿綿。
宋司謹不得不給出一個自己也覺得不太可能的答案:“錢?”
其實信國公府比宋家有錢的多的多的多,段靈耀怎麼也不至于為錢如此,但除了這個,他也想不到別的了。
這個答案果然錯誤。
段靈耀帶著小勾子的眼神狠狠瞪他,紅潤的嘴巴嘟起,沙沙綿綿摻了糖的嗓音一下兇狠起來,他不開心地說:“笨死你算啦!”
于是宋司謹拿著一沓今生為止得到的最多的財富,滿頭霧水著被趕出了門。
“小公爺,你生氣了嗎?對不起。”
宋司謹對著窗縫小聲問,他是有些怕他生氣的,雖然沒有最初那麼怕,等了會,沒等到門里的人回應,還是輕輕說了句:“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