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著抹著,他輕輕嘆了一聲,大概……現在在往好的方面變吧。
待用完膳,宋司謹發現門前無人看守,主臥的門虛掩著,一時沒人注意到他。
怕待會又被反復無常的段靈耀禁足,宋司謹忙抱住自己的新箱子,悄無聲息地往外走。
離開了棲霞院,步伐加速,沒幾步就看到了趙孝幟,趙孝幟正望著棲霞院的高墻凝眉沉思。
聽到腳步聲,趙孝幟回頭,頓時愕然,旋即面露內疚與憤怒:“宋公子,你怎麼樣了?”
宋司謹走近搖搖頭,低聲解釋:“沒事的,只是衣服被弄破了,小公爺沒對我做什麼。”
怎麼可能!趙孝幟瞥到他脖子上的血痕,又瞥見衣裳破爛處的細痕,哪里敢相信宋司謹說的話,他不便多看,就移開視線。
“抱歉。”趙孝幟握緊拳頭說,“是我出了餿主意,叫你受這一遭罪。”
宋司謹連忙搖頭:“我知道趙將軍是想幫我,此事由我而起,趙將軍不必內疚。”
趙孝幟神情越發尷尬,喉結上下滾了滾,到底還是認下了這個說法,沒再過多解釋。
宋司謹繼續說:“其實該道歉的是我,昨天我是不是……叫你失望了。”
“宋公子想多了。”
知道他是在客氣,宋司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問:“趙將軍,我可否請求你一件事?”
“宋公子不必顧慮,直說即可。”
“我能不能請你,幫我把我娘帶走安置?”
趙孝幟便問:“宋夫人怎麼了?”
“不是宋夫人,是我娘。”宋司謹輕聲解釋,“她叫范五妹,原先住在芳菲縣杏兒村宋家的莊子里,日子不太好過,不知現在有沒有被宋老爺帶到別的地方。
”
趙孝幟有些驚訝:“你是庶子?宋公子,有些稱呼注意一下,否則容易惹出麻煩。”
麻煩嗎?其實一些規則早就有人告訴過宋司謹,但他就是不愿意那麼叫。
“趙將軍,你能幫我嗎?”
“這……你娘是什麼身份?”
“原先是丫鬟。”
趙孝幟頗為為難:“她可有別的子女?”
“沒了,只我一個。”
“宋公子,恕我直言。”趙孝幟好心提醒道,“一個無依無靠的婦道人家,很難獨自在外生活,況且她是賤籍奴婢,本就是宋老爺的人,外人無權插手過問。以你如今處境,不如多替自己考慮,為了一個奴婢與你父親沖突,未免落人口實。”
他是這般替人著想,所思所言,也確實符合當下的道理,但這不是宋司謹的道理。
青年抱著箱子的手越縮越緊,臉上神情逐漸暗淡,勉強自己笑了下,也不怎麼好看:“我曉得了。”
昨天那麼信誓旦旦要幫他,結果出了個餿主意,今天又不能應下對方的請求,趙孝幟頓感恥辱,便說:“在下一介外男,實在不便插手宋老爺的后院。不過宋公子想離開這里,我倒可以再想想辦法。”
宋司謹說:“我不想再連累你。”
“你不必擔心,段靈耀還不敢殺我。”
一想起昨天,宋司謹便忍不住畏懼,他不太明白,趙孝幟難道沒有感覺嗎,那個時候的段靈耀……是真的起了殺心啊。
難道是自己太膽小,感覺錯了?
宋司謹搖搖頭:“我沒有骨氣,這樣很不好,可是沒辦法。趙將軍,你是一個好人,人人都欺軟怕硬,我敢不聽你的話,卻不敢不聽小公爺的。我不想再讓你失望,也不想再連累你,以后……請別再為我與他起沖突了。
”
他本就軟弱,娘親又被人脅迫,愈發難以逃離這泥沼。
不如就叫他自己慢慢地等,慢慢地熬,慢慢尋找一條不連累旁人的出路。
見他神色黯淡,趙孝幟住了口,目光移到宋司謹手上:“這是何物?”
“沒什麼,只是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宋司謹打開給他看了一眼,“你……”要不要挑一件,就當是昨日之事的謝禮。
但趙孝幟問他:“可要幫你丟出去?”
宋司謹默默把蓋子蓋回去,搖搖頭:“不必了。”
話已至此,沒什麼好再說的了,兩人辭別時,神色俱都有些灰敗。
宋司謹是恐懼未來可能有的危機,趙孝幟為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
宋司謹回棲霞院的時候嚇了一跳,辛夷正捧著幾沓新衣裳笑瞇瞇地等他,也不知等了多久。
但他沒問宋司謹去哪了,宋司謹就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順從地換好衣裳,跟他去看大夫,再喝一碗苦湯藥。
辛夷要離開的時候,宋司謹猶豫了下,還是問:“我能否回原先的住處?”
辛夷笑道:“自然可以,您請便。”
忽然被赦,宋司謹別提多開心了,兩眼下意識彎起來,對辛夷道了聲謝,便迫不及待地帶著自己的寶貝離開。
回到名叫蒼翠的小院,宋司謹急晃晃往屋里跑。
大壯連連看他兩眼,片刻后,宋司謹藏好自己的寶貝箱子,探出頭來問大壯:“你有看到三喜嗎?”
如果情藥不是段靈耀下的,那麼毫無疑問,只能是三喜了。
大壯聲音低沉,回道:“他被趕了出去,現在應當回到宋府了。”
看來現在是沒法找他問個清楚了,雖然宋司謹也不知道,問清楚后自己還能怎樣。
一開始沒懷疑三喜,是因為宋老爺之前強調過好幾次,不讓宋司謹用下藥這種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