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語簡直要幻視出一條傷口痛到忍不住泄出嗚咽,表面還咬牙裝強悍的狼犬。
想安撫解釋幾句,顧修寒卻已經回房間了。
阮語本來就愛心軟,容易共情,被這麼一激,好一會兒都沒緩過神,眼圈和鼻尖都是紅的。
雖說半夜了,但睡是不可能睡的,只能趴在床上翻來覆去攤魚餅。
總感覺顧修寒今天整個人都和平時不太一樣,有一點點說不出的……不對勁。
可是心音讀得明明白白,顧修寒就是那樣想的。
修寒哥定力再強也不至于連心音都作假吧。
想到這里,好似有什麼幼崽期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可阮語心亂得很,沒能抓住,反倒是又想起下午林卉心里想的那些話。
——很深情。
——很寶貝。
也許自從被顧修寒操縱的鋼鐵巨人從海洋中撈起的那一刻開始,阮語就再也沒游出過那只溫柔巨大的手掌。
一直被慎之又慎地,攏在掌心中寶貝著。
阮語胸腔中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再次涌動起來,不強烈,細柔如蛛絲,只是都一下午加一晚上了,還是纏纏繞繞著揮不開。
可能是在為偷偷地、深深地喜歡他很久的顧修寒難過。
為顧修寒所有酸楚過、苦澀過、思念過、隱忍過的心情而難過。
這股澎湃洶涌的情緒一浪一浪,像上漲的潮水,漸漸淹沒了其他所有的躊躇畏懼。
再也不想讓顧修寒流露出那種明明受了傷還強作平靜的眼神了。
阮語希望顧修寒以后難過了,吃醋了,不開心了,想要什麼……都能夠大大方方地告訴他。
他想要回應愛,也會去努力去了解、承受、適應那些谷欠望。
他想要一點一點地開始接納顧修寒。
只是在正式談戀愛前有幾個細節需要談判,阮語慢吞吞地理順了思路,溜下地去找顧修寒。
阮語思考時明明像個巨人,可行動時豈止是矮子,根本是小矮人,單是敲開顧修寒的門就已經耗盡所有臉皮了,假裝穩重地抬腳往顧修寒床上邁要跟人家促膝長談時更是腳軟得被地上的拖鞋絆了一跤,啊的一聲摔趴在顧修寒腿上。
阮語:“……”
連耳朵和鎖骨都紅透了。
有那麼一瞬間丟臉得想撒謊說自己在夢游。
“怎麼了。”
忽然肋下一緊,阮語被一雙手卡著,拎貓般抱起來在腿上放穩當了,一抬頭,正對上顧修寒深而靜的黑眼睛與微微蹙起的眉,離得很近。
“修寒哥,我是來……”
阮語緊張地舔了下嘴唇。
細綿綿的吐息,變得潮濕香熱。
“我是來和你表白的。”
顧修寒呼吸一沉,眼神都變了。
“但是要先談判。”阮語接不住這麼灼人的目光,臉偏開稍許,銀發沒遮住的一點耳垂紅得像顆珊瑚珠。
你要答應我,以后有要求就說出來,想做什麼都可以,唯獨不能太急色太激動,要讓我慢慢習慣,不可以強來。
——是這樣的談判內容。
但可能是緊張過度導致間歇性笨蛋病發作,阮語在顧修寒充滿壓迫感的凝視下,從滿肚子精心撰寫的腹稿中……慌手慌腳地撿了一句最離譜的。
“其實你……”坐在自己身上的漂亮小人魚,清純又羞怯,雪白皮膚哪哪都燒成了情熱的粉紅,卻還是鼓足勇氣,嗓音細顫顫地說道,“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的。
”
……
……
這是什麼話。
明知道阮語大概不是那個意思。
可顧修寒還是清楚聽到了從自己腦海深處傳來的,劇烈的一聲嗡鳴。
第29章
“你說什麼?”
顧修寒忍得額角青筋直跳才勉強穩住語氣。
這麼脫離常規的話他當然要確認一遍。
可察覺到時,他的右手已擅自把住了阮語軋線處凹下去的那一截。
銀灰色的機械手捏皺了睡衣,兩顆扣子間的布料都被勒得繃起來,從縫隙中露出一丁點白嫩的小肚子。
“……”
顧修寒喉頭一沉,干咽了一下。
“什、什麼裝不下?你又亂想什麼啊……”阮語直覺剛冒出來的這句心音不正經,面紅耳赤地扒拉顧修寒的機械手。
總算把手扒掉后,阮語急急為那句歧義深重的話補全了細節。
“……意思是說那些事要等我慢慢適應了,說可以了,你才能做。”
“還有,最后一步要等到下次求偶熱發作才行。”
“一旦正式談戀愛了我就會對你負責任,所以以后抱我的時候要溫柔,現在總是勒得身上不舒服,像怕我逃跑一樣。”
“有要求不要忍,抑制得越厲害你就會變得越奇怪,就算我暫時沒辦法接受,你也要大大方方地讓我知道。”
……
“這些條件都能答應我媽?”
阮語微微仰著臉,自帶三分稚氣的圓眼睛盈著光,因為一口氣說了許多對著重精神戀愛的人魚而言過于出格的話,害羞得幾乎全身都染上桃粉色了,但表情無比鄭重,不躲不閃地望著顧修寒。
顧修寒從阮語急忙補充細節開始就也一直深深地回望著他。
盯得阮語顱頂涌起酥酥的麻。
“好。”
顧修寒認真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