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是毫無抵抗余地。
那種能使生靈感知到寧靜與喜悅的波動如磁場般吸附、牽引住一眾原住民的注意力。
原住民們接二連三地愣住。
心口像是化出一處暖融融的凹陷,有溫吞的水溜溜滑過,激發出一種基于疼惜愛憐的保護欲和親近欲,以及其他各種各樣正面的情緒。
這也就是人魚王族能夠兵不血刃地統治海洋星球的原因。
這種縈繞在胸腔的,細膩柔和的情緒使人均兇戾暴躁的原住民紛紛流露出古怪神色——眼下沒什麼需要保護的,他們本能地意識到對小人魚來說唯一的“危險”大概就是他們兇巴巴的臉。但是想把邊緣覆蓋著鱗甲、慣于逞兇斗狠的面容調整得友善些實屬難事,他們的面部肌肉都快痙攣了。
“你,你們繼續呀。”阮語反應慢半拍,全場凝滯三秒后才察覺到氛圍不對勁,原住民們的表情更是怪異,他一怔,小小一張的臉往岸沿下方沉了沉,不安地問,“這里……不讓隨便看的嗎?”
小海豹們有樣學樣,委委屈屈地縮了縮脖子。
“讓、讓的!”
“讓隨便看。”
“你可以上來,上岸看,找個座位,不要害怕。”
“……”
原住民們見小人魚嚇得要溜,竭力放軟嗓音,七嘴八舌地用生澀的帝國語挽留。
他們這些兩棲智慧生物屬于邊緣族裔,與帝國主流的智人文化有壁壘,除了在格斗場上幾乎與智人零交流,只是隱約聽說基地來了一條很受智人歡迎的人魚,也沒人當回事——人魚是珍稀,王族更是僅此一條,但民風悍勇的原住民對那種據說脆弱又嬌氣的生物無感,甚至會在心里暗暗嘲笑被人魚迷得七葷八素的智人。
因此沒有原住民去湊熱鬧圍觀,這還是他們頭一次見到阮語。
人魚……居然是這樣惹人喜歡的存在。
這時阮語的精神網也將在場眾人的精神體探知得七七八八了,它們出奇的一致,絕大多數是暄暖的淡金混著淺粉,形態蓬軟舒展,像是見到奶貓崽時那種喜愛又心軟的情緒。
嘈雜的心音鋪天蓋地涌來,可愛來可愛去的,沸騰成一鍋粥。
阮語有點害羞,好在這幾天在基地常聽見媽媽粉姐姐粉們滋兒哇亂叫的心音,鍛煉出來一些,自覺毫不怯場,風度從容地問:“那我怎麼上去?這里太高了,我爬不上去……”
靦腆怕生的小人魚,面對熱情的陌生人,臉蛋到鎖骨都緊張得粉撲撲的,魚尾巴扇風般亂搖一氣,嘩嘩打起一片水花。
也就只有他自己覺得自己從容鎮定了。
一位體型格外健碩魁梧的原住民從服務機器人的儲物艙里扯出條干凈毛巾走到岸邊,他有類似古地球鯊魚的返祖特征,皮膚呈淡鋼青色,身高兩米五,肌肉虬結隆起,像座移動的小型山丘,體積能裝下六七條阮語還嫌多。
具有鯊魚返祖特征的原住民,往往是族群中最頂尖的戰士,個個桀驁不馴,冷血嗜殺。
他先是努力牽動嘴角模仿智人的笑容,暴露出兩排鋼鋸般的尖牙,在收獲了阮語驚恐卻不失禮貌的微笑后悻悻閉上嘴。
“我抱你,上岸。”他邊解釋邊俯身,用與粗獷外形嚴重不符的溫柔動作把阮語包在大毛巾里,隨即像成年人撈起一尾小金魚般,將下意識撲騰尾巴的阮語輕輕撈起來放在肩頭,又挑了處視野高高在上的席位把阮語安置好。
“謝謝你呀。”阮語把裹得歪歪扭扭的大毛巾扯扯正,溫聲道謝,因為內疚,臉蛋有點紅。
剛才不該嚇得撲騰尾巴的,這個原住民明明很溫柔。
他一入座,那群片刻前群魔亂舞口無遮攔的年輕士兵頓時拘謹起來,比阮語還像小鵪鶉,叼著煙的趕緊踩滅,打赤膊的胡亂抓件衣服就往身上套,張口閉口屏蔽詞的嘴臭型選手把嘴閉得嚴嚴實實……坐在阮語身邊的更是煎熬,心癢難耐地想搭句話或是扭頭多看一眼,卻不好意思,加上怕在漂亮小人魚面前失態,都坐得挺胸收腹肩背筆直,一個個憋得臉紅脖子粗。
“你們不用緊張,我又不會咬人……”阮語細聲細氣地安撫前后左右的士兵。
周圍的精神體們頓時緊繃加倍。
根本就是進入了臨戰狀態。
阮語:“?”
真的很難搞懂你們人類。
為什麼覺得魚可愛,同時又怕魚?
這段小插曲過后,擂臺上的格斗加倍激烈了,都像打了雞血似的,想在小人魚面前表現。
阮語也顧不上分析士兵們的心理了,單手托腮,眉心微擰,半懂不懂但看得認真。
上次被顧修寒提醒該找配偶了,阮語也深以為然,可直到現在他都摸不清頭緒。
他只模模糊糊地覺得要找基因等級高的,可基因信息又沒刻在臉上,而影響軍中升遷降職的因素太多,單純看軍銜也未必準。
幸好誤打誤撞,發現這里有個格斗場。
基因等級對男性的影響有一半體現在肌肉強度、神經反射、動態視力等有助于狩獵與搏斗的屬性上,A級是個戰力分水嶺,A級以上能對B到E級形成訓練與技巧難以彌補的碾壓,因此有膽量上臺比試的都是基因等級高的,符合阮語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