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瞧瞧。”
戚簡點點頭,小心地把手表搭在手腕上,不過他沒帶過手表,不知道怎麼扣,方黎也不懂,和他研究了一會,聽見細小地咔的一聲,才把手表的卡扣扣上。
戚簡的手腕細,戴這種小表盤的手表襯得很秀氣。
方黎說了一句:“馮暉還挺眼光的。”
晚上上課前,戚簡問方黎要不要幫他打熱水,方黎才意識到,來了這兒,什麼都得自己干了。
他拎上水壺,和戚簡一起。
下樓的路上,聽見學生們的打鬧說笑,這兒不僅給長定技校的學生住,還外包給了好幾家像他們一樣的合作辦學的廠和公司,供外頭的人住,人員混雜的很,有的男生宿舍門口竟然還傳來陣陣女學生的笑聲。
到了教室,老師還沒來,里頭坐著二十多個人,方黎一看,好家伙,全是女同志,不少都還戴著服裝廠里做工的袖套沒摘,七嘴八舌地聊著天,方黎和戚簡是少見的兩個男同志,一路坐下,幾個女工都往他倆這里瞧。
方黎找了個偏僻的后排,壓低嗓門朝戚簡問:“怎麼全是女同志啊?”
戚簡也是剛來:“學會計的..男的比較少..”
怎麼沒人告訴他啊。
沒一會,老師拿著茶缸從前門走進來,教書的倒是個男老師,看起來有四十多歲,戚簡從包里拿出書。
方黎一愣,心叫壞了,他忘記帶書了..
“糟了..我忘帶了..”
沒有秦衛東,他簡直就是個白癡!
戚簡看出他的窘迫,他把書翻開了,悄悄往方黎那邊挪了一點:“要不要..看我的..?”
他挪的不多,怕方黎會嫌棄他的。
方黎毫無察覺,他尷尬地笑了笑,說謝謝,和戚簡一起看了。
老師在上頭講著借貸關系,方黎是插班生,好多內容都聽不懂,一旁的戚簡倒是很認真地在記筆記,方黎不自覺地就跑神,一晚上,強行把自己從開小差的邊緣拉回來好幾次。
“你聽得懂?”
戚簡點點頭,又搖搖頭:“有些可以..我之前在家學了一些..”
看來什麼都沒準備的人只有他。
方黎唉聲嘆氣,果然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一個什麼基礎都沒有的人,還是從一半開始學,要怎麼辦呢。
一連幾天的課上下來,方黎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中午吃得都很少,他遇事就忍不住,想給秦衛東打電話,又想著,當初吵著嚷著要來的人是自己,怎麼能現在打退堂鼓呢,而且他在教室里風吹不到雨淋不到,秦衛東一定比他還辛苦..
方黎咬咬牙,忍了下來,好幾天半夜都把那本會計書重新拿出來翻,厚著臉皮對沒睡的戚簡說:“戚簡,能不能把你筆記借給我瞧瞧?”
戚簡在床上看書,一愣,沒說話。
方黎以為他不愿意:“啊,那算了,沒事..”
大不了等秦衛東來了,他再拿給秦衛東瞧瞧吧,秦衛東腦子好使,看什麼都學的很快,他以前上高中聽不懂的課都讓秦衛東先學,再講給他。
戚簡從床下下來了,找出書包,掏出他的課本和筆記:“我..我肯借的,你愿意看我的?..不會覺得我的..”
不會覺得,他的很臟?
“怎麼會不愿意,你借我我就很感謝了。”
方黎接過來,翻了兩下,朝戚簡揮了揮:“謝了啊。”
..
方黎安安分分地上課,他比別人落下很多進度,就要比別人花費更多時間趕上去才行。
白天戚簡要回家幫他媽看店,方黎就一個人在沒人的教室里學習,他和戚簡的關系也熟絡起來,戚簡和他說話,也沒有像最開始那樣說兩三個字就磕磕巴巴的。
中間馮暉來找過一趟戚簡的,給戚簡帶了不少水果,還給方黎帶了一個絨布袋子,說是秦衛東給他的。
方黎打開一瞧,里面是一個繩捻的珍珠吊墜,朱紅色的手工編繩底下單單墜了一顆瑩白珍珠,方黎笑了,他沒見過海,秦衛東倒先讓他看到珍珠了。
方黎把珠子拎起在燈下看,見馮暉要帶戚簡走,他忙追問:“秦衛東跟你一起來了沒有?”
“沒有,他整天在礦上忙得很,我二伯現在可信他了,等這個結束,還想搞個別的礦交給他呢,他哪有空啊。”
方黎心里一動,握著珍珠跑下了樓。
他跑到校門口的書報亭,找出兜里的五毛錢,給礦上打去了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就有人接了,方黎喂了一聲,不過接的人不是秦衛東,是礦上的工人,說秦衛東還在礦下。
方黎有些失落:“那沒事了..我晚些再打..你跟他說,我是方黎..”
電話那頭一聽,忙說:“哦哦,你是方黎啊,那你等會兒。”
工人說:“我去叫秦隊啊,秦隊跟我們交代了,說是你打的電話,千萬得找到他,別一會我要挨罵,那你等會兒啊!”
說著,工人撂下電話,就聽見他去喊秦衛東了。
方黎握著電話,等了沒一會,電話傳來磕碰拿起的雜音:“黎黎?”
方黎聽見那頭的喘息聲,他趕忙道:“我沒事啊,我就是想你了,給你打個電話..”
那邊輕輕松了一口氣。
下午學校周邊學生和沿街的商販嘈雜,方黎微微捂住了一點電話,想聽秦衛東的聲音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