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毫無形象趴在地上哭天抹淚沾了一手的泥土,扭頭在道長臉上抓了這些個傷痕,簡直就是可恨至極。
輕輕對著道長的傷口一邊吹氣一邊擦拭,口中還不忘安撫:“道長忍一忍,那人手上臟兮兮的,所以傷口要先擦洗干凈才能上藥。”
殷晏君的視線被小郎君的身形遮住,他余光瞥見小郎君認真為他吹氣的面容,心中軟綿一片甚至不受控制地想要離小郎君近一些,再近一些。
徐硯清將手中染了血的紗布扔到桌子上,又重新換了一塊新的,如此擦拭了三遍,這才又拿了一瓶藥涂抹在道長的臉上。
盯著道長涂抹了藥膏的臉,小郎君心里還是忍不住氣憤,如道長這般仙風道骨的人物,竟然被一個粗鄙不堪的漢子傷了,這讓他心里莫名其妙得不舒坦,只恨不得仗著他爹他哥的權勢讓木瑜給當地縣官遞個話,把那漢子扔進大牢里打個半死不活,再多關幾年。
這種護犢子的情緒對小郎君而言是非常陌生的,所以他下意識將這種突如其來的心緒忽視掉。
外面喬秀娥將李月瑤扶回了家里,見著哭到雙眼紅腫的表妹,她心疼得倒了熱水,擰了帕子給她擦臉。
等到李月瑤看起來冷靜了很多,喬秀娥才緩緩開口問道:“今天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爹突然就鬧到了徐小郎君的院子里,而且還說出那般不要臉不要皮的話?”
李月瑤趴在喬秀娥的懷里,眼睛通紅一片:“那日我在鎮上撿到了徐小郎君的帕子沒能追上人,后來鬼使神差就將帕子留了下來,我知道徐小郎君看不上我。
所以只是想留著帕子做個紀念,但是歸家的那天,我爹總覺得我從表姐家里撈到了什麼東西,所以就趁我不在屋的時候翻了我的包袱。”
喬秀娥拍了拍表妹的背,讓她繼續說下去。
“我爹這次喊我回去是想要將我賣給一個五十多歲的鰥夫做填房,我自然不愿意,所以當他懷疑我是不是和別人有了茍且之時,我沒有辯解。”李月瑤又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搖頭:“我真的沒有想把這個污名拋到徐小郎君的頭上,但是不知道我爹從哪里得知我住在徐家村的時候經常去徐小郎君那處,所以才鬧成這個樣子。”
說著李月瑤就緊緊握住喬秀娥的手:“姐,我真的不想嫁給那個五十多歲的鰥夫做填房,但是我也沒有想到會鬧成眼下這個樣子。”
“瑤瑤放心,姐不會讓你嫁給那個鰥夫,徐小郎君那里我親自去道歉,多去幾次,總能夠讓他消氣。”喬秀娥一時之間想了很多,又想起從小院里出來時那個文鏡道長莫名其妙的話,她有一瞬間的遲疑。
但是看到雙眼通紅的表妹,最后還是堅定不移地選擇相信李月瑤。
晚間用過飯,殷晏君陪著小郎君在院子里溜達了六七圈,今天的小郎君一點兒都沒有撒嬌賣乖鬧著不愿意溜圈的意思,反而在溜完圈之后,又一把將他拽進了房間。
重新給道長臉上的傷口上了藥,小郎君語重心長:“現在天氣熱,道長一定要當回事兒才行,要不然發炎留了疤痕,到時候一上大朝會被其他官員發現,人家說不定還要揣測是不是道長干了什麼不合時宜的事情,才被抓了一臉傷。
”
小郎君一向不會避諱他的真實身份,所以殷晏君便順著說下去:“他們平素里很少抬頭看我,即便是看我,也不會看得這般仔細。”更沒有人膽敢拿著這種事情況他說笑。
咸魚小郎君可不管,他細細擦掉道長臉上多余的藥膏,然后將人推出房間:“今日道長就不用陪我了,受了傷的人要好好休息,也別一直熬夜著急處理那些奏疏。”
殷晏君覺得自己臉上不過是幾道抓痕,不至于像小郎君說得這般嚴重。
不過他確實有些個事情要處理,于是便順水推舟回了自己的房間。
很快文鏡推門走了進來,他跪下向官家請罪,到底是他沒能護好徐小郎君,還害得官家受傷。
“回宮自己去領罰,如今在徐家村住得久了,你的警惕心倒是差了很多。”殷晏君語氣淡淡,隨后問道:“可問出什麼了?”
文鏡頷首:“李月瑤早年喪母,父親重男輕女,不過是將她當做能夠賣錢的貨色,之前打算將女兒嫁給一個五十多歲的鰥夫做填房,所以李月瑤就把主意打到了小郎君的頭上。”
先是故意讓她的父親發現那方帕子,然后再明里暗里暗示自己和一個有錢的貴公子有了茍且,引得她那既貪婪又無能父親生出貪心。
所以急匆匆跑來徐家村套話,最后將目光落在了小郎君這個冤大頭的身上。
“她做好了兩手打算,如果她的父親真讓她嫁給了小郎君自然是好事,但是她也清楚這種可能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