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爾肯說著咂了咂舌,應是也不知該怎麼形容,又說道,“反正你別看他是個暴躁老爺們兒,其實他深情著呢,心里有你就全都是你。”
沈斯尉的臉色徹底緩和下來,因為他突然想到了在冰原見到的那個留言簿。
克雷特寫到不甘心的時候,本來在抱怨有幾個平民讓他分心,但他最后劃掉這些內容,沒有繼續寫下去,或許在他心里,他還是在深深地自責。
“他找了二十年的那個人,”不知為何,沈斯尉莫名有點膈應,“是他喜歡的人嗎?那時候他還小吧?”
“嗨,不是不是。”麥爾肯連忙擺了擺手,“那是他偶像,以前救過他。雖說他的理想型一直以來都是以他偶像為標準,但你已經打破這一點了,說明你比他的偶像重要。”
不一定是他更重要吧。
沈斯尉心想,或許只是因為那個偶像已經不在人世了。
意識到自己竟然在跟別人作比較,沈斯尉趕緊打住,站起身對麥爾肯道:“知道了。”
從地下室上來,找到克雷特時,他正在理發店外抽煙。
見到沈斯尉靠近,他也沒什麼反應,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沈斯尉,接著又出神地看著小巷對面。
沈斯尉抽走他手上的香煙,扔到地上踩滅,半垂著視線道:“帶我去轉轉。”
克雷特抽煙的手還停在半空:“去哪兒?”
沈斯尉道:“五年前你最后見我的地方。”
克雷特呼了一口氣,拂去身上的焦躁,道:“好。”
時間正值傍晚,夕陽斜斜地掛在空中。
沈斯尉被克雷特帶到了一處樓頂,只見在一片碎石砂礫中,唯有天臺邊緣的一小塊地方,沒有被砂石侵占。
“你經常來這里嗎?”沈斯尉在天臺邊緣坐下。
這塊地方這麼干凈,只能是克雷特曾經來過。
“偶爾來。”克雷特蹲在沈斯尉身邊,看著遠方的夕陽道,“你對這里有印象嗎?”
沈斯尉搖了搖頭。
兩人安靜地看著前方,誰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沈斯尉能看出克雷特也在想著手術的事,沒法好好地欣賞眼前的落日美景。
事情總得商量,他索性開口道:“你問過我,如果可以擺脫控制,我有沒有想做的事。”
克雷特收回視線,轉過頭來看向沈斯尉。
“其實……”沈斯尉頓了頓,迎上克雷特的視線,“我想陪你去坐摩天輪。”
深邃的眼眸頓時放大,克雷特愣怔了一瞬,隨即又微微皺眉道:“可是我不想失去你。”
“嗯。”沈斯尉道,“我知道。”
仔細想想,還是不一樣。
在克雷特這里,沒法自己做決定,不是因為被控制,是因為他在意克雷特的感受。
如果沒有麥爾肯的那番話,或許沈斯尉還要很久才會意識到,克雷特傷心的話,他也會很傷心。
要是手術并不順利,最終沈斯尉沒能醒來,那克雷特肯定又會陷入無盡的自責當中,而沈斯尉并不希望這樣。
曾經阿道夫問過他,有沒有對他來說重要的人。
當時沈斯尉總感覺他遺忘了某個人,而現在他很肯定,那個人就是克雷特。
所以是的,他妥協了,又或者說淪陷了。
他不能那麼自私,全憑自己的心意做事。
他知道克雷特對他的感情,而他也在意克雷特,因此他不能只考慮自己。
克雷特動了動嘴唇:“那手術……”
沈斯尉道:“還有一點時間,再看看吧。
”
話說到這里,克雷特突然站起身,來到沈斯尉身后分腿坐下,將他擁入懷中。
“你是不是還是覺得我不成熟?”
低沉的嗓音從耳后傳來,弄得沈斯尉的耳根有些發癢。
他縮了縮脖子,索性往后靠在克雷特懷里,不答反問:“會改變什麼嗎?”
克雷特微微收起下巴,看著懷里的人:“嗯?”
“你成不成熟,”沈斯尉道,“都不會改變我想陪你去坐摩天輪。”
克雷特揚起嘴角,輕聲笑了笑,將沈斯尉摟得更緊。
身后的胸膛溫暖又結實,靠著很是舒服。
沈斯尉調整了一下坐姿,將腦袋靠在克雷特的頸窩,懶洋洋地看著夕陽道:“太陽快落山了。”
街道兩旁的路燈已經亮起,陸陸續續有流民出來活動。下方響著流民們喧鬧的聊天聲,而兩人坐在昏暗的樓頂,仿佛和下面的人身處不同的世界。
“要回去了嗎?”克雷特問。
沈斯尉沒有回答,緩緩取下了氧氣面罩。不需要他挑明,克雷特已經讀懂了他的意思。
兩片嘴唇默契地貼到一起,鼻息間滿是溫柔和纏綿。
沈斯尉收起垂在天臺外的兩條腿,側過身子窩在克雷特懷里,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可不知何時開始,溫柔一點點被瘋狂所蠶食,纏綿的親吻變得有進攻性起來。
沈斯尉突然有些喘不上氣,想要推開克雷特,但他的動作反而讓克雷特把他擁得更緊。
“唔……克雷特……”
瘋狂的猛獸還在繼續,沈斯尉不禁有些惱怒,他突然意識到以后不能再跟克雷特接吻了,因為接吻必須取下面罩,而取下面罩之后,他只能任人宰割。
好在這時克雷特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他終于舍得松開沈斯尉,不耐煩地按下功放鍵:“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