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尉心里一驚,以為程序出了問題:“什麼?”
惱怒瞬間褪去,猩紅也隨之消失。克雷特箍緊沈斯尉的腰,湊上前來仔細查看,卻沒有在淡藍色的眸子里看到那抹一閃即逝的紅。
捕捉的意圖消去,只剩下純粹的對視。漂亮的淡藍色眼眸像是深不見底的湖水,卷起漩渦,讓人沉迷其中。
看著近在咫尺的克雷特,沈斯尉也有些發懵。這流氓頭子到底怎麼回事?
剛才他無意湊上前時,克雷特還知道往后仰,這說明他并不是真的想對沈斯尉怎樣。
但沈斯尉明明已經上浮了一些,怎麼那玩意兒還若有似無地擦過他的屁股?
“沒什麼。”克雷特懊惱地移開視線,把沈斯尉推到了一邊。
沈斯尉一屁股坐回原處,看著克雷特的后腦勺,莫名其妙道:“反正我離開的時候,巴恩還沒有死。”
克雷特半晌沒動,視線一直看著另一邊。
好一會兒后,他這才重新看向沈斯尉,叫道:“伊文。”
這是沈斯尉的假名。
除了第一次開玩笑的打招呼以外,這還是克雷特頭一回這麼叫沈斯尉。
沈斯尉:“怎麼?”
“我對其他事情都不關心。”克雷特道,“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同伴?”
同……伴?
之前還說是“同伙”,明顯是個貶義詞,現在倒變成“同伴”了。
“我沒有同伴。”沈斯尉實話實說。但他心里隱隱覺得奇怪,為什麼克雷特這麼在意同伴的事?
“你怎麼可能沒有?”克雷特顯然有些惱火,“能源站,酒吧后巷,脫衣舞俱樂部,明顯都是同一個人,不是你的同伴難道還是你?”
沈斯尉:……還真是我。
但沈斯尉不可能承認,因為一旦暴露身份,他就沒法再繼續執行任務。
“我不相信軍方會這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待在這里。”克雷特又道,“流民是不敢殺瑪格人,但是萬一呢?誰能冒這個風險?你身邊肯定有人暗中保護你。”
沈斯尉承認克雷特說得有道理。
一個柔弱的瑪格人的確沒有底氣待在危機四伏的底層。
沈斯尉的底氣是他隱藏的實力,但克雷特并不知道這些。他只能理所當然地推斷出,一定還有軍方的人潛伏在四周保護沈斯尉周全。
被破壞的能源站管道、酒吧后巷的尸體、突然死亡的巴恩,這些都說明的確有這樣的人物存在。
但……沈斯尉還是覺得奇怪。
既然克雷特如此篤定城市里還潛伏著軍方的人,那他應該做的是加強防范,為什麼非要來找沈斯尉確認?
兩人本就處于敵對的立場,難道沈斯尉否定之后,他就能不用戒備嗎?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沈斯尉緩緩開口道,“但我真的沒有同伴。”
狹小的庭院陷入了沉寂,只有升騰的水汽緩和著凝滯的氛圍。
片刻后,克雷特長出一口氣,雙唇微張:“行。”
發出這個單音后,他伸長胳膊按住了沈斯尉的肩膀。
兩人再次肌膚相貼,沈斯尉倒沒什麼反應。雖然他老說克雷特是流氓,但其實他知道克雷特跟巴恩不是一路人,不會真的對他怎樣。
然而下一秒,臉上突然一空,沈斯尉猛然反應過來,這流氓的確不會對他不軌,但會摘走他的面罩!
“克雷特!”命根子再次落到克雷特手里,沈斯尉也顧不得那麼多,直接撲過去爭搶,“別拿我面罩!”
仗著手長優勢,克雷特把面罩遠遠舉在身后,沈斯尉知道自己的氣息撐不過三秒,只得繼續往前撲,不知不覺就將雙腿分跨在了克雷特腰側。
把身子完全直立,看上去可以夠到面罩,因此連小腹擦到了克雷特的鼻尖和嘴唇,沈斯尉也毫不在意。
但克雷特顯然不會允許沈斯尉搶回面罩。
他圈住沈斯尉的后腰往下壓,微微抬起下巴叫道:“麥爾肯。”
推拉門“唰”地拉開,麥爾肯探了半個身子進來:“老大?”
沈斯尉愣愣地回頭看去,這才意識到他和克雷特的姿勢不太對勁。
麥爾肯禮貌地將雙手擋在眼前,中指和無名指卻張開兩條縫,大喇喇地看著兩人道:“什麼事?”
克雷特做出一個投籃的動作,把氧氣面罩扔到麥爾肯手里:“拿去拆了。”
麥爾肯比出一個“OK”的手勢,接著又貼心地替兩人拉上了推拉門。
沈斯尉簡直氣得手抖,偏偏他的氣息不足以支撐他罵人,只能恨得牙癢癢地做著深呼吸。
“別給我哭。”克雷特挑眉道,“既然你說沒有同伴,那我倒要看看,有沒有人會來救你。”
意思是要把沈斯尉給關起來了。
“隨便你。”沈斯尉翻身坐回水池里,把腦袋別向另一邊,“把面罩還給我,不然我哪兒也不去。”
“那可由不得你。”
克雷特說完這句,沈斯尉只感覺身體突然騰空,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被克雷特扛到了肩上,小腹被硬邦邦的肩膀硌得生疼。
“克雷特,你放我下來!”沈斯尉頓時氣得頭頂升煙,“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你可以試試。
”
“你別以為我不敢,我……%&*#……哈……哈……”
好氣。越想罵人越喘不上氣,最后沈斯尉只能使出了無比屈辱的招數——拽克雷特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