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開槍。
沈斯尉立馬放下專輯,來到窗邊往樓下查看,發現他剛才回來時,還在樓下打牌的流民已經不知去向。
槍響之后是更加不詳的寂靜。
普通人之間的爭執不會毫無前兆,直接以槍響開始,又以一聲槍響結束。沈斯尉幾乎立馬想到,除非是有人在暗殺樓下的流民,不小心讓對方放了一槍。
所以又有殺手找上門來了嗎?
預感很快應驗,大門外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
沈斯尉第一時間退到陽臺,做好了跳樓的準備,然而下一秒踹門進來的人……竟然是巴恩。
看樣子廣場上的對峙并沒有解決問題。
“談判官,別緊張。”巴恩讓手下打開屋子里的燈,看著縮在陽臺的沈斯尉道,“我是來接你的。”
沈斯尉微微蹙眉:“接我?”
巴恩看著沈斯尉大敞的胸口,啐了一口唾沫:“克雷特果然沒有好好談判。”
接著他又換上輕柔的語氣:“你受驚了吧?他竟然對你做這種事。”
沈斯尉不動聲色地拉好衣領:“他沒有對我做什麼。”
“你不用怕他。”巴恩來到陽臺,拉住沈斯尉的手腕,“你可以跟我談判,我可以代表全體流民。”
巴恩的機械右臂微微用力,把沈斯尉拉出了陽臺。
腳上的棉拖鞋禁不住來回推搡,從沈斯尉的腳上滑落,露出了圓潤的腳趾。
沈斯尉光著腳往后退,掙扎著道:“你放開我。”
他沒有用力。否則巴恩應該像只鏈球一樣,飛到隔壁那棟樓,砸壞那塊成人用品招牌。
“不要做無謂的掙扎,談判官。”巴恩似乎很享受收著力氣,和柔弱的沈斯尉玩推拉游戲,“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證我們能很快達成協議。
”
“不。”沈斯尉一手扒拉著門框,做著最后的掙扎,“我只跟克雷特談。”
他不能在這里動手。
過道上至少站著十來個人,也不是不能全都解決掉,但處理尸體是個大麻煩。
“怎麼,克雷特把你伺候得很舒服?”巴恩徹底撕下偽裝,獰笑起來,“他能做到的事,我同樣也能做到。”
沈斯尉簡直煩躁。
跟巴恩談判完全是浪費時間,這人怎麼總是跑出來找存在感?
“所以是我把你綁走,還是你自己走?”巴恩問道。
沈斯尉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里的煩躁,面無表情地回到房間穿上棉拖鞋:“我自己走。”
巴恩做了個“請”的動作,門外的十來個人自覺站到過道兩邊,給沈斯尉留出一條通路。
睡衣只剩下最后一顆紐扣堅強地維持著最后的體面,過道兩旁的人都一副眼饞的模樣打量著沈斯尉若隱若現的胸口。
沈斯尉目不斜視地走向電梯,手上卻暗中調出了通訊器。
他有克雷特的通訊ID。之前在總統套房,克雷特曾主動聯系過他。
現在最快解決這件事的辦法就是把克雷特叫來,這樣沈斯尉就不用白白浪費這些時間。
只是沈斯尉手上的動作不能太明顯,否則巴恩若是發現他聯系克雷特,那很可能會把他藏起來。
電梯門緩緩打開,沈斯尉已經做好準備在進電梯時,假意看向腳下,實則看向掌心,調出克雷特的對話框。
不過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見轉角處的陰影里,躲著一顆小小的腦袋。
是諾克。
從虹膜的生理特征來講,淺色的虹膜比深色的虹膜所含色素更少,能讓更多的光線進入眼睛,因此淺色眼眸的人通常比深色眼眸的人擁有更好的夜視能力。
這里沒有人的眼睛比沈斯尉的眼睛還要淺,因此除了他以外,沒有人看到躲在陰影里的諾克。
想著諾克會通知克雷特,沈斯尉暫且安下心來,收起了掌心的通訊器。
沈斯尉被巴恩帶到了音樂廣場附近的一家脫衣舞俱樂部。
狹小的包廂里,茶幾中央立著一根鋼管,裸女的立體投影在鋼管上做著各種高難度動作。
十多個手下沒有都跟進包廂里,只有巴恩和另外兩個看似他左右手的人分坐在沈斯尉兩側。
“在這里談判?”沈斯尉掃視了一圈昏暗的包廂。
過道上和包廂里都有攝像頭,他也只能繼續維持他柔弱的談判官形象。
“為什麼不可以?”巴恩的視線掃過沈斯尉的胸口,仿佛在說他都穿成這樣了,地點又有什麼重要?
“行吧。”沈斯尉耐著性子道,“你有什麼條件?”
“很簡單。”巴恩諂笑起來,“把Z市劃分給我管理,我可以放走所有平民。”
沈斯尉挑了挑眉:“你確定?”
“當然有附加條件。”巴恩一副“我才沒那麼傻”的表情,“你得留在這里做人質。”
“呵。”沈斯尉輕聲笑了笑,“這就是你的條件。”
看樣子巴恩自始至終都在狀況外。
他以為軍方沒有采取軍事行動,是因為擔心平民被流民挾持。
實際上,軍方只是摸不清能源站的情況,所以才沒有貿然采取行動而已。
一旦軍方開始全面反攻,流民這種雜牌軍怎麼可能跟訓練有素的正規軍抗衡?
說到底,流民手中握著的牌從來都不是平民,而是能源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