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第一只腳剛踩上踏板，自行車就向一邊歪去，差點摔了，還好有臣臣和叔叔扶住了他，這時他才知道自行車壓根沒有他想的那麼容易，只不過是臣臣騎得太好了罷了。

　　貌似臣臣不管做什麼都是又快又好，很少見他失敗，相比起來，他這個哥哥似乎要笨拙得多，其實有那麼一段時間，他也暗暗嫉妒過臣臣，嫉妒他不管做什麼都比自己好，但是嫉妒的同時又忍不住依賴他。

　　這些內心幽暗的想法他都沒告訴過臣臣，他怕臣臣討厭他。

　　那段時間，臣臣每個周末都陪他一起去練車，當然叔叔也在，不過叔叔顯然沒有臣臣耐心，大部分時候都是在一邊看著，只有臣臣會不厭其煩地陪他練習，怕他摔倒每次都幫他扶車。

　　不過這也導致他練了幾個星期都沒什麼長進，后來叔叔實在看不過去了，說讓臣臣歇一歇，他來幫他扶車，宋清時當然不會拒絕。

　　叔叔是成年人，自然比臣臣扶得更穩，一開始他還騎得好好的，只是沒過一會兒，他就發覺有些不對，他往后一望，發現剛剛還幫他扶車的叔叔現在已經不見了，于是心一慌，便摔跤了。

　　那次也是摔倒膝蓋，陸成林見他摔跤，有些尷尬地解釋了一句：“我這還不是為了讓你快點學會騎車嗎，學車都是這樣的，摔個幾次就學會了……”不過看著兩個孩子無聲譴責的眼神，他還是抱著宋清時去醫院處理傷口了。

　　那次宋清時摔得比這次嚴重的多，膝蓋磨出一個巴掌大的傷口，公園的地面比學校的操場要粗糙多了，粗糲的石子將他的細嫩的皮膚劃開，一些細小的沙石嵌進了他的皮肉里，一看就肉疼的地步。

　　當時的傷口雖然看起來猙獰，但不知道是疼過頭了還是怎麼了，疼的感覺不多，只感覺膝蓋火辣辣的，像被燙到了一般，其實他不想哭的。

　　但眼淚又忍不住，于是坐在醫院一個勁地啪嗒啪嗒掉眼淚，陸衍臣還以為他疼得厲害，又是心疼又是手足無措地哄道：“哥哥不哭，以后我們不學車了……”

　　所以那輛自行車買了幾年，現在基本只有陸衍臣在騎，雖然他后面也陸陸續續學會了，但還是不太熟練。

　　那次受傷之后的換藥基本也是陸衍臣幫他的，他那個時候也和現在一樣，每次上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他，每當他顫著睫毛說疼的時候，他就會微微俯身，朝他膝蓋吹一口氣，然后再抬起頭來對他道：“吹吹就不疼了，哥哥，你還疼嗎？”

　　也不知道是這個方法真有效，還是他的心理作用，每次陸衍臣一吹完，他就感覺好像真的沒之前疼了，簡直就像魔法一般。

　　柔和的白熾燈光下，宋清時的眼神猶如鏡頭一般一幀一幀從他的臉上掃過，他尤其喜歡看臣臣低頭干活的時候，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格外專注且認真，連他這樣明目張膽的目光也察覺不到，遲鈍得讓人覺得可愛的地步。

　　宋清時盯著他的臉看了片刻，突然晃了晃自己受傷的那條腿，聲音掐出了一點顫音：“臣臣，疼……”

　　陸衍臣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已經足夠小心了，還是弄疼他了嗎，他頓時有些自責，為了安撫他，他俯下身來，朝他的膝蓋輕輕吹了一口氣，微涼的風從宋清時的傷口拂過，讓他心尖顫了顫，他低頭掩飾自己的臉紅，聲音小得像是擠出來的一般：“嗯……現在不疼了……”

　　陸衍臣這才起身笑看了他一眼，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隨后轉身收拾桌上的藥水、紗布什麼的。

　　這時，他突然感到身后的衣服被人抓了一下，他轉頭一看，只見宋清時低著頭，臉偏向一邊，朝向他的那只耳朵卻已經紅得滴血，有些扭捏地道：“今晚……我還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似乎怕他不答應，他還特地補充了一句：“腿不方便……”

　　陸衍臣絲毫沒有懷疑他的用心，爽快道：“好呀。”

　　宋清時在他身后眼皮上下撲閃了幾下，他毫無愧疚地再次利用了臣臣對他的包容，以及與生俱來的溫柔。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像是一種扎根在陸衍臣身上的植物，從他身上汲取營養，維持自己的成長，這種關系很不健康，但一旦要將他剝離，他很快便像離土的樹一般迅速枯萎、死去。

　　他記得他們五年級的時候，那次他生日，臣臣送了一本《小王子》給他，書里的小王子有一朵嬌嫩的玫瑰，每日都需要小王子給他澆水、施肥、捉蟲，他覺得自己和臣臣的關系有點像小王子和玫瑰。

　　但他不是玫瑰，他是藤蔓，因為他不會讓臣臣離開自己，他會將他牢牢地綁在自己身邊，讓他無法離開自己。

　　入夜，宋清時抱著陸衍臣的腰，聞著他特有的香氣入睡，臣臣一定不知道，他是以什麼樣的心情抱著他入睡的，也一定不知道，他趁他睡著的時候，偷偷親掉了他鎖骨那滴未干涸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