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厭沉默良久,低低開口道:“觀寧。”
他道:“你很棒。”
他一直都知道,他能自己一個人支起一個店,一個人努力的賺錢還錢,就連這種事,都敢自己一個人面對。
謝觀寧睫毛一顫,卻沒說話。
車子內外都沒聲音,他聽到男人開口,聲音嘆息中帶著無奈:“但是下次再有這種事,能不能提前和我說一下?”
從收到消息的那刻開始,江厭就急忙派人去查,查到謝家和方啟有約,查到他們在哪一個包廂,直到從服務員口中得知他去了洗手間,知道他的狀態還不錯,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下了些許。
謝觀寧在洗手間多久,江厭就在外面等了他多久。
見到他的那一刻,又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遍,見他真的沒什麼問題,這才能真正放下心。
可緊接著來的,就是深深的無奈。
他道:“寧寧,你要知道,也是有人會擔心你的。”
謝觀寧抬眸看著他,神色間帶著些顯而易見的茫然。
擔憂這個詞對他來說太遙遠。
謝家恨不得沒他這個人,從有記憶開始,他感知到最鮮明的情緒就是厭惡。他也習慣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習慣了不給別人添麻煩。
可現在有人對他說擔心。
他張了張嘴,踟躇了半天,也不知該作何反應,只是干巴巴地說了聲:“抱歉。”
少年半低著頭,頭頂金色的碎發隨著動作微微顫著,看起來柔軟又溫順,一如此時的少年本人。
江厭瞧著,心下不自覺就慢慢軟了下來。
或者說,在謝觀寧說出那一句話之后,他所有的氣惱與無奈,都化作了飛灰。
道路前方的紅燈已經變成了綠燈,后面有人在按喇叭催促。
江厭又看了眼謝觀寧,最終還是忍不住伸手,在他的頭發上摸了摸。
謝觀寧漂亮的桃花眼瞬間瞪得圓圓的,手也下意識蓋在了腦袋上。
江厭低咳一聲,掩住眸中的笑意:“就當是補償了。”
謝觀寧皺了皺眉,只覺得他有點莫名其妙。
懸浮車再次發動,車內的氛圍卻逐漸變得和緩。
江厭兀地問他:“還差多少錢?”
謝觀寧知道他在問什麼,在心里算了算,道:“還有小幾萬吧。”
上一次給宋卻陽改造那一套機甲效果不錯,收益自然也是不菲。再加上這短時間夜以繼日地工作,錢也攢得差不多了。
江厭點了點頭,又道:“這段時間你可以拿方啟當擋箭牌,那之后呢?”
他一針見血地指出:“謝家未必會那麼輕易地放人。”
謝觀寧笑:“我知道。”
他靠躺在椅子上,看著前方飛快滑過的景象,眸色漸深:“只不過只要過了這段時間,之后如何,也就跟謝家沒關系了。”
江厭神色微動,謝觀寧解釋道:“謝家就再家大業大,也只是個商,不沾軍政。我我暑假結束之后就去學校,謝家就算想做什麼,還能在軍校眼皮子底下動手不成?”
這也是謝觀寧會在高考的時候一改往日的低調,竭力奪取狀元的原因。
明禮高中財大氣粗,獎學金數量多、金額高,每次考試前百分之一的同學都能拿到一等獎學金,而謝觀寧每次不偏不倚,恰好在那條線上上下浮動。
既能拿到獎學金,又不至于像一二三名那樣招人眼。
但是現在不一樣,謝觀寧需要一個漂亮的名額來展現自己的優秀,他越優秀,軍校對他就會越重視,謝家就越是不敢亂來。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他就在努力增加自己的籌碼,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事先精心計算好的。
江厭深深地看著他良久,謝觀寧又笑,似玩笑又似無賴:“而且就算他們到時候真打算死抓著我不放,師兄也不會見死不救的吧?”
車子猛地一個停頓,謝觀寧一個慣性往前沖,有些驚愕地看著江厭,卻見男人目光幽深,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他問:“你剛才叫我什麼?”
謝觀寧咽了口唾沫,莫名覺得有些不對,片刻后才小心試探地開口:“師、師兄?”
江厭看了他半天,才低低地應了一聲。
謝觀寧覺得莫名奇妙,正欲說什麼,卻見男人伸出手,捏著他的臉頰,面色一貫的冷靜沉著,卻道:“再叫一遍。”
謝觀寧一頭霧水,卻又因為他的反應,覺得這個稱呼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色彩,怎麼都叫不出口。
他聲音含糊不清:“你干嘛啊。”
他偏了偏腦袋,似乎想掙脫他的手,江厭卻不聽,只道:“我想聽。”
他語調認真又嚴肅,清淺的眸子映著外面的燈光,就那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謝觀寧不知為何感覺臉上有些燙,他嘟噥道:“你什麼毛病啊?”
江厭沒說話,就那麼和他僵持著。
最終還是謝觀寧受不了,邊移開目光邊飛快地喚了幾句“師兄師兄師兄”。
江厭眉心稍緩,心滿意足,捏在他臉上的手卻有些戀戀不舍。
謝觀寧飛速躲開,縮到一個安全的距離,揉著自己的臉瞪著他:“不是,你這人怎麼喜歡動手動腳啊。
”
他嘟囔著:“AO授受不親不知道啊?”
江厭一挑眉:“授受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