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半路,盛聞景便意識到這是去賽車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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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沒有賽車的習慣。”盛聞景緊緊抓住車門,冷道:“我不想死,顧堂,我現在還沒有尋死的念頭。”
“是嗎?”顧堂掀了掀眼皮,將盛聞景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強行將盛聞景半個身體拉出車廂,說:“賽車和跳傘相比,還有被救回的可能。”
“天上地下,你選擇了死得最利落的方式。”
“還會害怕賽車嗎?”
盛聞景被顧堂抓得很緊,他驟然抬頭,看到顧堂青筋迸起的脖頸,道:“那個時候我想我應該是不怕死的。”
“現在呢?”
“我不想和蘇郁一起死。”盛聞景眼神晦暗,淡道:“顧堂,你就不怕我真的一腳油門踩下去和蘇郁一起死嗎?”
“不。”顧堂牽起盛聞景的手,下巴微收,吻了吻盛聞景的手背。
“是我們。”
盛聞景眸光驟然點燃,眨眨眼,再次得到顧堂的確認后,緩緩揚起笑容:“有點意思。”
蘇郁沒來過賽車場,呂純邊走邊為蘇郁介紹,顧堂在來之前與這的老板打過招呼,直接去中控制拿鑰匙。
“只在賽道玩。”顧堂脫掉大衣,順帶幫盛聞景解開外套。
賽道內場足有三個足球場大,從中控制能窺見全貌。
盛聞景正欲說什麼,手中被塞了個冰涼的東西——
是車鑰匙。
“我沒有開過賽車。”他說。
顧堂:“會開車會踩油門就行,高中的時候,我和朋友開著的士越野。”
“因為地盤太低,我們摔得人仰馬翻,一起在市中心的醫院住了很久,我摔斷了胳膊。”
“挺慘。”盛聞景評價。
顧堂微笑:“不,他比較慘,兩條腿摔斷,險些截肢。”
“你從來都沒跟我說你小時候的事。
”盛聞景將鑰匙收進口袋。
“因為……覺得你不應該和我們是一類人。”顧堂輕聲,他將盛聞景后腦勺翹起的頭發捋順,然后拍拍盛聞景的肩膀,手指向賽車場內黑白色的巨大三角標志。
“看到那個三角形了嗎,待會先開一圈放松放松,第二圈的時候油門踩到底,在標志前剎車。”
他叮囑的語氣,像是在哄小孩子。
盛聞景:“現在呢。”
“現在你已經走得很遠了,比我想象中還要快很多。”
場內仍有工人值班,通常是防止類似于顧堂這種一時興起,想趁夜跑幾圈的客人。
“顧總,盛總。”經理帶著酒水小跑上前,身后跟著一串端著托盤,樣貌年輕美麗的服務生。
這些服務生在賽車場充當賽車女郎,每天都有固定的排班,每人每月會有一次機會站在賽車場上。
這是離有錢的少爺小姐們最近的距離,如果能得到他們的賞光,相當于得到一張跨入豪門的邀請券。
顧堂的手還貼著盛聞景的衣領,為他整理領口。
經理眼神在二人身上轉了一圈,心下了然,撫掌笑道:“兩位大駕光臨,令賽車場蓬蓽生輝。”
“顧總,我們許總已經吩咐過了,您今晚可以暢玩館內設施,如果喜歡什麼車,可以直接提走。”
“我不喜歡帶走別人用過的東西,如果許總真舍得,不如直接送我一輛新的如何?”
話音剛落,經理立即笑道:“只要顧總喜歡,覺得哪輛順眼,我們立刻掉新貨來。”
“許總是誰?”盛聞景微微蹙眉,他沒聽過這家賽車場還有個姓許的。
“賽車場的新東家,上個月才回國。
”顧堂解釋,道:“是個從俄羅斯回來的作家。”
作家開賽車場?
盛聞景樂了,偏頭將目光投向經理。經理點點頭應道:“許總的書火遍國內外,暢銷——”
“沒聽過。”
盛聞景轉身大步朝門外走去,他不想浪費時間。醫生說過,他得夜晚十一點前休息。他邊走邊道:“大概沒我有名。”
顧堂也跟著說,是啊是啊,沒有盛總名氣大。
賽車場觀景臺足有五層,站在沒有護欄的臺邊,讓人有種忍不住失足踏空的刺激感。數道冷白色燈光聚集場內,半邊天似白晝。
盛聞景沖著空氣哈了口氣,一串冒著熱氣的白煙騰空而起,很快消散。
“真冷。”
他和顧堂并肩站著,看到遠處的蘇郁換好賽車服,抱著頭盔徐徐走來。
呂純沒來過這,東張西望比蘇郁還顯得好奇,直至來到盛聞景面前,他立即舉手問道:“我可以四處逛逛嗎?”
“去吧。”顧堂先盛聞景一步說:“順著這條路走到盡頭,右手邊有通向觀景臺的電梯,你可以在哪看你家老板賽車。”
只有蘇郁全副武裝,盛聞景與顧堂只著單衣,盛聞景甚至將袖扣解開,袖子捋至胳膊肘。
寒風凜冽,他被迫打了個噴嚏。
賽車場配備專業的賽車,卻并不能坐兩人以上,所以通常玩的,都是改裝過的各式豪車。
馬力強,具有觀賞性,更能激起人的勝負欲。
賽車檢查完畢,被開至賽道。
蘇郁沒見過這麼大陣仗的場合,她身邊足足圍著十幾人,其中兩人反復強調她坐在副駕駛需要注意事項。
“小景,我們這是要開車嗎?”
“是,賽車。”盛聞景打開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良久,蘇郁站在車旁緊緊抓著車框沒動。
盛聞景想笑,但又覺得自己現在是在欺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