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她水。”
盛聞景的視線與女人的一觸即離,只是瞬間的接觸,都令他反胃。
他無法想象,這個女人是他的生身母親。
也更沒辦法將自己身體里流淌著的血,和她的血型掛鉤。
高三至大學期間,因為全家搬至B市的原因,生身家庭并未找到他的住所。
即使警察有幫忙找到親生孩子的責任,但既然已經找到,那就算是案件了結,孩子跟誰過,過得怎麼樣,愿不愿意回到生身父母身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警方不管。
社區勸過,婦聯也上門了解情況,后來還是社區主任實在被這家人煩的忍無可忍,破口大罵他們打擾盛家生活。
人怕出名豬怕壯,大概就是盛聞景現在所遭遇的困境。
只要他仍然出現在公眾視線,這家人一定能找到自己。
生身母親叫蘇郁,父親姓梁,梁大成。
“我說過,我的父親是盛長宇,母親周晴。”
盛聞景冷道:“只要你們不來打擾我的生活,我會按照法律要求的,支付你們贍養費。當然,贍養雙親的標準,是你們曾經培養過我。如果我想立刻收回這筆錢,法院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蘇郁,你明白嗎?我不欠你們的。”
蘇郁眼球布滿猩紅血絲,她低頭,深深將食指插‖入凌亂干枯分叉的短發中。
嗓眼發出痛苦且陷入絕境的嗚咽,她聲音沙啞,驟然抬頭的同時,整個人撲向盛聞景。
“哎哎哎干嘛呢!”
正好呂純端著水進辦公室,他險些將水杯砸碎,大跨步擋在盛聞景身前,滾水撒了一地,連帶著他的手背也被燙傷。
蘇郁踉蹌著后退幾步,顯然是被嚇到了,她捂著手,就好像受傷的人是她。
呂純倒抽口冷氣。
盛聞景立刻捉著他的手,將他往自己休息室帶,休息室內配小浴室,“冰柜里也有冰袋,先用流水里降溫,然后再拿冰袋冷敷。”
透過鏡子,呂純看到蘇郁站在門口探頭探腦。
他強忍燒灼感,小聲說:“我倒沒事……老板,這都是她第二次來工作室了,萬一他哪天去蔣總那……”
盛聞景蹙眉,將干凈毛巾搭在呂純觸手可得的地方,拍拍他的肩膀,利落地走出休息室。
蘇郁懊惱道:“需要帶呂助理去醫院嗎,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沒想……我、我、他傷得重不重。”
盛聞景正欲說什麼,手機鈴聲響起,寂靜中顯得極其突兀,來電顯示是顧堂。
“我想你應該下班了。”顧堂說。
確實是下班了。
話到嘴邊,盛聞景話鋒一轉,道:“有人來工作室要錢,你去總公司財務那把我下個月的薪水提前支出來。”
顧堂雖不明白盛聞景意指什麼,但極快地回道:“盛總,回頭蔣總那邊問起,我這邊不好答啊,您已經因為投資失敗,賠進去不少錢了,蔣總說以后您要花錢,得先經過她同意。”
“賠錢?”蘇郁慌忙擺手,搖頭道:“好孩子,我不是來要錢的,我沒有想跟你要錢,你是不是也沒錢花了,媽媽這有,媽媽這有些錢你拿去!”
說著,蘇郁從隨身攜帶的帆布袋里,拿出用黑色塑料袋包著的現金,捆錢的扎帶仍在,應該是剛從銀行里取出來的。
目測約有兩萬,拿在手中也沒那麼沉,但蘇郁整個人的重量都放在盛聞景左臂,使盛聞景不得不后退幾步,并將錢順勢塞回她的包內,雙手擋在胸前,避免蘇郁再次撲上來。
“我不缺錢,也不需要你的錢。”
通常梁家來要錢,都會提前打電話給盛聞景,盛聞景斟酌著給一點了事。
他工作忙,實在沒心情收拾家長里短,只能用錢打發。
法律對這家人根本沒有約束力,按照敲詐勒索定罪,也很難實現徹底擺脫他們的死纏爛打。
蘇郁情緒激動,盛聞景等她冷靜后,才質問她究竟為何沒有按照約定,擅自闖入他的工作區域。
“之前我們約定過,給錢可以,但不能賴我辦公的地方胡鬧。”盛聞景冷笑道:“這是第二次。”
說起來也奇怪,盛聞景是見過這一大家子人的,但自己卻沒有任何特質與他們相似。
先天的基因與后期成長,大概后期的作用更大。
盛聞景感謝父親母親將自己培養成了現在的某樣,也感謝他們始終堅持供養自己的學習鋼琴。
一家人互相虧欠,卻又互相成就,就像盛年獲得獎學金,也總是會將獎金全部買禮物送給家人。
去年盛聞景收到了盛年參賽獲獎后,盛年用獎金為他購買的一條黑色領帶。
……
可眼前的生身母親,卻完全趴在血緣兒子身上吸血。
再三追問下,蘇郁終于支支吾吾道出實情——
梁青在外喝酒打人,被抓進了派出所,后來警察從他體內檢測出了毒品成分。
緝毒大隊恰巧在追查販*分子,梁青就這麼主動送上門來。
“他就是沒錢花了不敢問家里要,才……才……”
“販*是死罪。”盛聞景強忍怒意,手指緊抓桌沿,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蘇郁不敢看盛聞景,她低著頭,雙手抓住衣角反復揉搓,說:“你弟弟他不是故意的,就這一次 能不能,就這一次,你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