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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老師這個人,心里有八百個曲折回腸,在意什麼,不在意什麼,除非他開口,否則連我也猜不到。”呂純蹲坐在醫院樓下的涼亭中,身旁是熬了好幾個大夜的鐘琦。
顧堂倒下,鐘琦得處理各方匯集至總部的消息,一力扛起總裁辦,不知道挨了顧氏家族內部多少憤怒。
顧堂拿到顧氏花費了很多年的時間,鐘琦得聯合一眾支持顧堂的元老,避免在顧堂昏迷的時候被架空。
顧氏的平和很容易被撕開裂口,就像潘多拉的寶盒,放在明面的斗爭,隱藏在暗處的沼澤,都會一并化作吃人的野獸,將顧堂囫圇個吞了。
鐘琦說:“經此一役,我要寫份工作總結呈報顧總,升職!加薪!”
“顧總現在還在昏迷中,盛老板如果想探望他,還是等人醒了再說吧。”鐘琦話鋒一轉,幻想道:“如果顧總醒來那天,看到的是盛老板,該有多開心。”
呂純懶得打破鐘琦的幻想,說:“醫生今早會診,老板的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我們后天出院,下周一得準時參家留音時代的例行會議。”
“什麼?!”鐘琦大叫起來。
其實不止是例行會議,盛聞景還趁新家軟裝進門后,接受了幾家雜志社的采訪。
他和業內頂尖時尚雜志的訪談,約定在臨海的新家。
主編親自上門,盛聞景正在料理臺前準備晚餐。
主編搖晃著白葡萄酒杯,倚在吧臺前笑道:“盛老師對生活品質要求很高,平時工作那麼忙,是怎樣平衡這種,簡單和復雜的生活質量的。”
盛聞景將三文魚切片,緩道:“作曲是階段性的創作,如果實在寫不出來,就得盡早在這種困頓的狀態中脫身,例如——”
“做飯。”他象征性地揮了下料理刀,“我還有一套很不錯的道具,待會可以給你看看。”
由于是盛聞景的私宅,雜志社不好帶更多的人來。
主編身兼數職,帶著相機在客廳閑逛,拍些后期排版能用得上的素材。
她在曲譜原稿組成的電視墻前駐足,身后遙遙傳來盛聞景的聲音,盛聞景說:“最中央的稿子,是我小時候寫的,比較具有紀念意義。自內向外,按照時間順序排列。”
盛聞景指了指靠近窗臺的部分,主編隨著他的引導望去,旋即捂著嘴詫異道:“你竟然把今年獲得最佳配樂的原稿塞在這麼不起眼的地方!”
“因為是時間順序。”盛聞景聳聳肩,彎眸道:“強迫癥嘛。”
他再度落刀時,左手微頓,莫名的抽痛感自心臟向外延伸,這種感覺并未持續太久,主編甚至還未結束電視墻的拍攝。
主編打開視頻錄制功能,將鏡頭朝向盛聞景,聲音輕快,問道:“盛老師,如果給你這些年的創作生涯用一個詞概括,你會選擇什麼描述?”
盛聞景微笑,“夢。”
是一場他被驚醒卻又再度沉睡的美夢,也是沉淪后無力掙脫枷鎖,不得不繼續延續夢境的困頓。
肉體與靈魂被左右撕扯著,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但神奇的是,每次盛聞景都扛過來,他覺得自己仍能繼續奔跑。
……
留音時代正式宣布盛聞景成為首席執行官,自此,留音時代開始了換代計劃。
幾年前,業內便有蔣唯想要內退的流言,但留音時代從未正面答復過。這次新聞發布會,由蔣唯親自接受記者提問。
“好的企業,并不需要家族式的管理,我個人更傾向于有能力者居上。顯然,盛聞景就是這樣一個最符合我心目中的繼承者的人選。”
“他精通樂理,從業多年,且由金融管理學出身,是再好不過的人選。能在行政決策中,兼顧音樂人的感性,這對于留音時代來說,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蔣唯十指交叉,“我相信盛聞景,也請業內同行對盛聞景懷有善意期待。”
留音時代秋季競標匯報會中,盛聞景身著低調黑色西裝露面,他環顧四周,而后在蔣唯鼓勵的目光下,坐在原本屬于蔣唯的位置上。
待所有員工落座,盛聞景打開面前擺放的文件,語調帶著不容置疑的冷冽,道。
“開始吧。”
作者有話說:
明天還有
第80章
從作曲家至掌舵人的轉變,除了那些數不盡的應酬,對盛聞景最大的挑戰,其實是如何從藝術理想的身份中脫離開來,變得更像個只在乎利益的商人。
盡管殘酷,但要想從蔣唯手中接過留音時代,盛聞景只能這麼做。
結束一天的工作,盛聞景開車回公司附近的臨時公寓。
留音時代這邊配給盛聞景一名秘書,是從業多年,在經紀人部脫穎而出的女性。
韓俏將車鑰匙交給盛聞景時,道:“盛總,您的身價不同往昔,非必要情況下,還是請司機駕駛比較好。”
盛聞景偏頭想了想,笑道:“是因為什麼車配什麼身價嗎?”
“前段時間我經歷過火災,那個時候覺得身價在性命攸關的時候,什麼都不是。”
死亡對任何人都是平等的。
盛聞景一直覺得自己和顧堂的身份不平等,無論是閱歷還是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