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對著天窗,被光攏著,光的邊緣與他身體輪廓相接,模糊了細長上挑的眉梢,以及清朗明亮的雙眼。
厚而濃重的灰色云層翻滾,盛聞景遙望天際相連的地方,說。
“要下雨了。”
雨是在半路下的,顧堂親自開車送盛聞景去蔣唯那。
電視臺有記者蹲守,不能再去,節目錄制園區被粉絲得水泄不通。
盛聞景提出,他要回蔣唯那里。
調整車載定位時,盛聞景邊擺弄系統,邊漫不經心道:“我以為……”
顧堂打開轉向燈:“以為什麼?”
“沒什麼。”盛聞景抿唇,抬眼道:“下班高峰期市區容易堵車,我們繞城外走。”
顧堂不疑有他,提醒道:“系好安全帶。”
盛聞景以為顧堂會用他認為的,對他最好的方式,解決公眾輿論。
強勢的人忽然放棄據理力爭,比彗星撞地球還要稀奇。
更何況是顧堂。
盛聞景頓了頓,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內,找出兩張交響樂邀請函,道。
“是國內民樂排名第一的團隊,時間寫在邀請函背面,我沒時間去,如果你有空,可以聽聽看。”
“兩張?”顧堂騰出一只手去接,雙眼仍目視前方。
盛聞景嗯了聲,“帶女伴去,或者別的什麼對音樂感興趣的人,都行。”
話音剛落,甚至余音還未被晚風散去,顧堂瞬間品出盛聞景話里的味了。
他稍微向后仰了下,讓自己坐的舒服點,眼底染上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語氣未變,平靜道:“謝謝你的邀請,但我的行程已經排至兩個月后了。”
是嗎,盛聞景無話可說,道:“多參加音樂會,有助于提高鑒賞力,如果實在沒空,就讓身邊負責樂團的執行經理去吧,我看他對國內的環境也不太了解,過分樂觀不是什麼好事。
”
顧氏財大氣粗,以為從國外帶來的團隊一定經驗豐富,但只有國內的音樂人才明白,國內音樂環境太差了,快消時代人心浮躁,絕大多數人沒閑心坐進音樂廳,聽九十分鐘以上的演奏。
飛揚的塵土,被雨水碾進渾濁的泥潭中,空氣含著充分的濕潤,隔著朦朧的雨霧,盛聞景看到路口撐著黑色雨傘,提著他最熟悉的生煎外賣的女人——
蔣唯。
出來時沒帶傘,顧堂只坐在車內和蔣唯打招呼。
蔣唯傾斜傘面,伸出手讓盛聞景扶著,說:“小心,小心別踩著水坑,直接跨上來。”
盛聞景眨眨眼,偏就一腳踩進水坑,哎呀了聲。
蔣唯:“我那可沒有適合你的鞋子。”
不待盛聞景說話,趁著他擦褲腳的功夫,蔣唯將目光投向顧堂,兩人四目相對。
顧堂:“蔣總,您好。”
“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吧。”蔣唯笑道。
“之前在私人聚會上我們見過一次,下周周末酒會的名單中,也有顧總的名字。本想等那個時候,再和顧總把酒言歡……不巧,我今天什麼都沒有準備,不然就能直接請顧總來我家中做客了。”
這就是扶持盛聞景至今的,留音時代掌門人。顧堂冷眼旁觀盛聞景對待蔣唯時的表情,生動得仿佛換了個人。
那是他沒有見過的毫無防備,卸下所有盔甲,露出最本真,最純粹的盛聞景。
顧堂:“蔣總客氣了,我也得趕回公司開會,下次再約。”
盛聞景順手接過生煎,跟蔣唯并肩站著,道:“謝謝你送我。”
“不客氣。”
車窗緩緩抬高,只留能看得見眼睛的縫隙時,又陡然降了下來。
當盛聞景以為顧堂還有話要說時,顧堂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如離弦之箭般沖向路的盡頭。
“……神經病。”盛聞景撓撓頭,中午氣氛還挺好的,怎麼現在又板著臉,好像他欠他百八十萬沒還。
……
師徒兩冒雨步行回蔣唯的公寓,蔣唯趕盛聞景去浴室洗漱,從衣柜中找出一件未拆封的女士浴袍。
盛聞景趿拉著拖鞋,穿著浴袍坐在沙發中啃西瓜,不情愿道:“待會呂純過來,你讓我怎麼見人。”
“難道要你用被泥水里滾過的褲腿蹭我的沙發嗎?”蔣唯恨鐵不成鋼,“看看你這個不值錢的樣子!”
“每次見顧堂,都像失了魂,哪里有奔三成年人的態度。”
盛聞景無語凝噎,卻又不敢頂撞蔣唯,只好小聲說:“離三十歲還差幾個月。”
“好好好,你是我老師行不行,你是我祖宗!”蔣唯打開筆記本電腦,點開留音時代對外公開郵箱。
指著幾十條郵件,道:“這個時候和男練習生出入工作室,你覺得是在幫人家完成夢想,人家可不這麼想,背地里還覺得你好說話容易欺負,踩著你一步登天。”
“盛聞景,用你的腦子想想,南舫為什麼不找節目組溝通編曲。”
“即使你同意重新編曲,節目組那邊肯嗎?他們和各個娛樂公司早就簽訂好了出道協議,南舫是因為早就知道自己沒辦法出道,這才鋌而走險走黑紅的路子。”
蔣唯罵罵咧咧十幾分鐘,沒聽到盛聞景半點聲音,“盛聞景!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盛聞景有氣無力道:“老師,來之前我剛吃了藥,現在挺想睡覺……你說我……”
蔣唯:“滾!”
作者有話說:
嗯……經常看我wb的人,應該能了解……最近我真的挺忙的……這個月沒能好好更新,實在是抱歉)迅速滑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