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有架鋼琴,他無聊的時候也能彈琴玩。
他的手雖然不能再演奏高強度的鋼琴曲,日常娛樂自己還是綽綽有余的。
顧堂搭乘早班機回國,站在家門口,還未將手指放在指紋解鎖的凹槽中,便聽到樓上傳來聽令哐啷,節奏異常強勁的敲擊聲。
很快,他意識到,這是架子鼓才能發出的聲音。幾天前有人匯報,盛先生要求購買樂器。
第63章
有些人天生對音樂敏感,正如那些站在時尚圈內,決定下一季潮流的設計師,他們對藝術的敏感度,天生高于常人。
正是因為他們,藝術才得以在時代潮流下不斷向前。
鋼琴與架子鼓,兩種形式截然相反的樂器,落在盛聞景手中,他總能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演奏方式。
鼓聲沒持續多久,顧堂踏進家門時戛然停止。
顧堂不常來這,大多是常道憲帶清潔工定時打掃,保證他想要入住的時候,能夠立即驅車前往,冰箱里始終存有新鮮水果。
依山傍水遠離市區,褪去繁華保留最原始的景致,這對于沉浸在繁華鋼鐵建筑中的人來說,是最好的修養身心的環境。
大門與客廳隔著十幾米的距離,由一條寬敞的走廊連接,顧堂緩步走至客廳,頭頂傳來盛聞景的聲音。
“顧總,您終于回來了。”
顧堂拎著牛皮紙袋,里邊是鐘琦從專做中式糕點的老師傅那取來的,新鮮出爐的糕點。
盛聞景趴在一樓與二樓連接的平臺欄桿旁,穿著米色居家服,整個人看起來悠閑懶散,不像是被人關在這的,他比顧堂本人還像這里的主人。
他見顧堂向他投來目光,笑瞇瞇地順著臺階盤腿坐好,恰巧露出被身體擋住,處于顧堂視線死角的十幾瓶紅酒。
盛聞景微微瞇眼,上下審視著眼前這位西裝革履人模人樣的顧總:“顧總,你讓我好等。”
“還從來沒人敢讓我在一個地方等待半小時以上。”
“雖然我的工作室規模很小,但用的律師卻是留音時代的法務部,你說——”他拉長音調。
“法務部會不會告的你傾家蕩產?”
“不會。”顧堂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回道。
“盛老師在這里的一切開銷由我負責,且你我雙方并未出現強烈意愿,哦,對了,你的醫藥費也是走我個人賬,茶水間那件事從法律層面講,顧家才是受害人。”
盛聞景垂眼笑了下,起身的同時,順手抓住離自己最近的那瓶紅酒,他倚在欄桿旁勾唇道:“兩場官司可以同時進行。”
“你家可以告我故意傷害,我也可以告你非法監禁。”
盛聞景的聲音不大,尾音迅速消散,紅酒脫手而出,垂直從兩米多高的空中砸向地面。
酒液飛揚,重力沖擊下,玻璃碎片自地面呈放射狀迸濺,即使顧堂及時后退,也無可避免地被誤傷。
嘭——
嘭——
嘭——
猩紅的酒液像還未凝固的鮮血,順著地板縫隙紋路,迅速向四周擴散。盛聞景又接連拋出三瓶,他對酒的研究不深,但能讓顧堂存放在酒窖深處的,一定是價值不菲的好酒。
砸酒如撒錢,出乎盛聞景意料的是,這些破壞行為似乎并不能讓顧堂生氣,他觀察著顧堂的臉色,甚至比剛進門時還要鎮靜。
他沉吟片刻,快步上樓,很快抱著一個白瓷瓶下來。
“顧總,我們,呵。”鐘琦拖著顧堂的行李箱從外走來,震驚地望著滿地狼藉,倒吸口涼氣結巴道:“顧、顧顧顧、顧總這是。”
循著顧堂的視線,鐘琦看到盛聞景的瞬間,幾乎嚇得跳起來,指著盛聞景手中的花瓶叫道:“我們前幾年在拍賣行買回來的古董花瓶!”
明朝還是清朝,還是再久遠一點的?鐘琦也不太記得了,只是交易的價格格外清晰。不吃不喝的情況下,得打工幾百年!
須臾,顧堂的表情在盛聞景眼皮底下,在鐘琦驚呼后,突然出現片刻松動。
盛聞景了然,明目張膽地登上通向三樓的臺階,抓著古董花瓶瓶口的手卻始終垂在欄桿之外。
每上一層臺階,他都能聽到鐘琦小聲詢問顧堂該怎麼解決的聲音。
怎麼呂純就沒鐘琦能干呢?
盛聞景惋惜,轉而又想,他也沒能力給呂純開出,如顧堂給鐘琦那樣的年薪。
諫議大臣賺錢之路任重而道遠啊。
盛聞景走的不快,他充分給予顧堂思考的時間,應該沒人會和錢過不去。顧堂是商人,商人對錢的占有欲近乎于瘋狂,他一定會看在花瓶的面子上——
“鐘琦,去拿家里其他古董來,讓盛老師一次砸個夠。”
盛聞景:“……”他哽了下,怎麼事情發展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鐘琦:“啊?!”
“去。”顧堂冷道:“鑰匙和密碼都知道吧。”
“錢,都是錢。”鐘琦小聲。
顧堂嗤地笑出聲,“沒關系,顧家幾代經商,難道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嗎?”
話是對鐘琦說,但意思卻是得讓上邊拿著花瓶的人明白。
拿錢威脅是最沒必要的威脅。
顧堂緊接著揚聲道:“小景,還想砸什麼,不如一并告訴我,過了今天可就沒的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