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聞景恨顧時洸,卻還在猶豫是否將這份憤怒遷怒顧堂。
要想接觸盛聞景,靠近他,就只有將自己變成弱勢群體。
在盛聞景面前,擺出一副身體殘疾,甚至命不久矣的態度。
只有讓他發現,他比任何人都過得好,他才會將那份尖銳的刺收起來,露出柔軟的羽毛,將他的善良和博愛展示給任何人。
顧堂不說話,只是很安靜地笑著,笑得溫和柔軟。客廳開著頂燈,卻無法完全照射到窗臺。顧堂的臉,隱匿在昏沉的光線中,自眉心至鼻尖,留下一道極深刻的明暗交界。
表情是沒什麼問題的,但光影交錯,這幅景致落在鐘琦眼中,顧堂更像是給兔子下套的獵人。
好可怕,鐘琦腹誹。
錄制節目的同時,盛聞景抽空回了趟家,給周果帶了不少山里的野味。這都是辦公室同事送來的,他家中開農家樂,盛聞景之前也帶周果去過一次。
難得衛原周果夫妻兩同一時間下班,盛聞景開車接他們回家,衛原感嘆道:“昨天上課,好幾個學生專程跑過來問我,能不能幫她們帶幾張明星簽名。就是那個叫、姓什麼蘇的。”
“蘇黎白。”盛聞景道,“下次見他,我多跟他要幾張。”
周果懷中抱著盛聞景剛從街邊買的西瓜,道:“這次回家住幾天?”
“明天就走。”盛聞景說。
周果知道盛聞景工作忙,現在正是事業上升期,“指望你作息正常我已經不指望了,但三餐一定要按時吃,即使沒法立即吃到飯,也得隨身備著餅干墊墊肚子,小心年紀輕輕得胃病。”
拍攝時間緊張,練習生們已經開始進行主題曲的排練。
按照安排,節目會在下周六準時上線。這種真人秀節目,最看重的是粉絲參與感,得極大程度地縮短錄制與播出的時間差距。
主題曲錄制,被安排在了當地一家工作室的錄音棚中。
練習生質量參差不齊,錄音棚里話筒一開,簡直像照妖鏡。
“……盛老師。”結束第一批練習生錄制后,錄音師與盛聞景對視,他們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不約而同的無奈。
“沒關系,待會會有聲樂老師現場指導。”盛聞景單手撐著下巴,雙眸直勾勾地盯著站在棚內的練習生。
練習生們窘迫地后退幾步,奈何錄音棚太小,他們退無可退,只能可憐又無辜地縮成一團。
盛聞景并不是專業的聲樂指導,他所能做的,只是在初期創作時,盡可能的讓歌曲能夠符合絕大多數人的音域,不至于誰都唱不上去,不上不下地尷尬。
“嗨,我來晚了!”
身著青色運動衫的青年推門而入,手捧一疊打印好的詞譜,腳步輕快地來到盛聞景身后,坐在盛聞景左手邊轉椅的呂純,“蹭”地拔地而起,大驚失色。
盛聞景翹著二郎腿,身體完全倚靠在轉椅中,他對著身后的顧時洸做了個手勢,道:“你還敢來。”
“怎麼不敢。”顧時洸笑吟吟道。
他俯身看了眼錄制進度,詫異道:“這批練習生的質量怎麼這麼差,里邊有很多初評級A的人吧。”
“初評級而已。”盛聞景掀起眼皮,做了個請的手勢。
“顧二少學的是音樂教育,還請幫幫這些……”盛聞景頓了頓,用氣聲笑了下。
“幫幫這些沒什麼用,只剩臉能看的孩子們。
”
或許也有人的臉是來節目湊數的,呂純邊想,邊擋在顧時洸與盛聞景之間,生怕盛聞景又做出什麼震驚節目組的事情。
盛聞景和顧時洸有私人恩怨,卻不干節目組什麼事。
他已經能保證自己在工作時間不找顧時洸的茬,前提是顧時洸能忍住那張犯賤的嘴。
專業的指導得交給專業人士去做,顧時洸教起人來,還有那麼一副為人師表的正經模樣。
錄制很順利,后期修音也少了不少麻煩。
歌總算能有歌的樣子。
錄制分兩天進行,卻也控制不住加班時間。
從錄音棚出去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練習生們被大巴接回拍攝地,盛聞景還得去臺里開會,商量之后的創作方向。
會議開始前,薛映開準備了夜宵,盛聞景帶著自己那份,同導演們坐在一起。
這些年輕的導演,都是薛映開的手下,兢兢業業,沒那麼多幺蛾子花心思,盛聞景同他們聊天,也能輕松些。
叮——
放在手邊的手機,發出消息提醒。
彈窗刷新,將上一秒的消息頂下去。
顧堂:[樂團的全部收益,可以給你提成百分之十。]
盛聞景揚眉。
[只是百分之十?]
顧堂:[沒有講價的余地,這已經是最終商議后的決定。]
盛聞景抬頭看了眼正在和同事搶肉的薛映開,繼續打字道。
[你以為我是圖你的錢嗎?]
國內的藝術環境,并不如國外濃郁。樂團利潤的百分之十,確實已經是顧堂能夠開出的最優價格。
盛聞景一沒金錢入股,二沒技術入股,拿到百分之十,應該已經是顧氏內部舌戰群儒的成果。
如果顧堂能繼續和他拉扯,討價還價,說不定他還能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