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聞景倚在B超室外,秘書鐘琦距離他兩米,正坐在走廊內設置的鐵椅中,腿上放著筆記本電腦,噼里啪啦地對著文檔打字。
顧堂的工作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單來醫院途中,他已經處理了三條待決議的項目,順帶安排幾場電話會議。
“你,過來。”
盛聞景出聲。
走廊內人不多,來往醫生護士腳步極輕,顯得鐘琦打字聲音極其明顯。
他全身心投入工作,并未注意到盛聞景的聲音,直至被人輕輕推了把,他才抬頭。
呂純小聲說:“我老板叫你。”
“我?”
呂純:“快去。”
同為打工人,呂純用憐憫的目光,向鐘琦表達同情。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算是最忙碌的助理,沒想到鐘琦這邊更慘無人道。是多麼不心疼員工的老板,才會做出,即使自己身體檢查,也要秘書坐在檢查室外工作的,喪心病狂的壓榨。
可惜,鐘琦沒注意到呂純的目光。
他抱著電腦來到盛聞景身邊,笑道:“盛老師有什麼事?”
盛聞景揚揚下巴,諾了聲,問道:“你們顧總的身體一向如此嗎?”
“嗯……”鐘琦沉吟片刻,顯然在尋找措辭。
某種意義來說,顧堂的身體健康也算是集團機密,為避免有心人編排,他們一直費盡心思打點媒體,并尋找更可靠,且技術過硬的醫療團隊。
盛聞景笑笑,“我和你們顧總很熟,他不會介意你告訴我實情的。”
鐘琦警覺,他研究生畢業就跟著顧堂,哪里從顧總這聽過有盛聞景這麼一號人的存在。
集團轟轟烈烈開展國內業務,建立交響樂團時受到前所未有的阻礙。
國內受邀請的音樂家,竟然不約而同地選擇拒絕與顧氏合作。
他們曾試著調查過原因,卻始終得不到答案。后來,還是圈內某個媒體人,模糊地透露,大概是因為留音時代的盛聞景。
自此,盛聞景這三個字,才正式走進總裁辦的視線。
總裁辦的法國人說,怪不得當初我們沒注意到盛聞景這個音樂制作人。
“中國有句古話,怎麼說來著?狡兔三窟!”法國人怨恨道:“他有幾十個藝名,和他合作的音樂家那麼多,誰能想到,那些作曲家名字的背后,全是他!”
此人本應該是顧氏發展媒體資源的頭號勁敵!
可他意欲標記二少的時候,顧總也沒追究,甚至還……鐘琦迷惑地想,他們可能確實認識吧。
那種熟悉,不一定是久別重逢。
也有可能是懷恨在心。
盛聞景嚴肅的時候,表情像吃人般可怖。
但當他笑容燦爛,語氣溫柔地詢問時,又像是能包容廣袤大海般心曠神怡。
“小景。”
“嗯?”盛聞景聽到有人叫自己,隨口應道。
“……”
鐘琦的表情立即變得怪異起來。
倏地,盛聞景意識到那是顧堂叫他。
他面不改色地調轉腳步,望向撐著手杖的顧堂,淡道:“你的秘書似乎并不愿意告訴我你的病情。”
鐘琦立即向顧堂流露出,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正直表情。
顧堂一瘸一拐地走出檢查室,順手關門,微喘著粗氣緩了會,才說:“沒什麼可隱瞞的。”
“我的腿出現了些狀況,空氣太潮濕時會有些不適。最近工作太忙,沒注意作息,氣血不足才導致體虛。”
難道是——
盛聞景了然道:“那顧總可得小心過勞死啊。”
呂純:“……”老板這張嘴,從來沒落過下風。
“下雨的時候,我的手也會疼,我們可以交流病情。”盛聞景友好道。
話音剛落,不待顧堂說什麼,護士帶著輸液單走來,笑道:“請跟我去病房,顧總得輸液后再離開。”
“對了盛老師,徐醫生托我向您問好。”
“徐醫生?”這次輪到顧堂問。
盛聞景微笑,“他是心理醫生,如果顧總有什麼精神方面的原因,我可以把他介紹給你。”
明明是甲乙雙方的接待業務,盛聞景偏偏搞得像病友病情交流會。
輸液時間長,盛聞景中途借口離開病房,輕車熟路地朝著醫院門診大廳走去。
分診臺右側,身著白大褂的醫生正與保安聊著什麼。他看到從遠處走來的盛聞景,對于盛聞景的到來略微表現出詫異,他站直身體,雙手插兜笑道:“昨天小呂聯系我,藥直接同城送去你住的地方,怎麼今天有空親自來取。”
徐燦,盛聞景的心理醫生之一。
由于工作原因,盛聞景頻繁往返于安平電視臺以及B市之間,時至今日,他仍然無法離開藥物干預,壓力越大,創作力越強,與此同時,精神狀態也更混亂。
創作者或多或少擁有心理疾病。
他需要能夠隨時了解他病情的醫生,并能隨時在需要藥物的時候,及時拿到診斷。
徐燦將放在兜里的藥拿出來,交給盛聞景時,提醒道:“如果時間允許,我希望能夠再對你的心理狀態進行全方位的評價。”
“我現在看起來很差勁嗎?”盛聞景失笑道。
徐燦搖頭,正相反,盛聞景現在的狀態太過于健康。
沒有人能瞬間走出心理病癥,這是需要循序漸進的過程。上次他為盛聞景診斷的時候,盛聞景還短暫地出現失去食欲的癥狀,甚至有厭食癥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