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于宏與蔣唯師出同門,蔣唯還沒繼承留音時代前,也是登上舞臺表演的話劇演員。
作為蔣唯的學生,廖于宏自然也看盛聞景親切。
蔣唯是不婚主義者,一生無子,待盛聞景如親兒子般看重,去哪都帶著。
盛聞景跟在蔣唯身后,落座時快步上前,先幫蔣唯拉開椅子。
“蔣總,你來得最遲,待會可得自罰三杯!”有人笑道。
恰巧廖于宏烹茶,剛好倒滿一杯,蔣唯順手拿起,說:“以茶代酒行不行?”
說話的那個是歌手,喝酒多傷嗓子,再者今天是聚會,聽罷點頭松口道:“行!”
廖于宏倒是臉皮一抖,佯裝生氣道:“好茶得細細品嘗,你們倒把我專程帶過來的茶當白水喝。”
“小盛你評評理,你師父簡直越來越不把我當師兄看待了。”
盛聞景正低頭剝橘子,被點到名字后立即抬頭,笑道:“下次我帶更好的茶送給廖叔叔。”
跟在蔣唯身邊,盛聞景通常不怎麼說話,有人叫他他才回應。
在沒創立工作室前,他和蔣唯的師徒關系并沒多少人知曉,頭頂蔣總徒弟的光環,雖能事事順心,有人捧著,但到底不是自己賺來的東西。
工作室開始運營,蔣唯才帶著盛聞景出席各類宴會,將自己的人脈一一介紹給他。
叮鈴——
雕刻著花紋的木門被再次推開,帶來一陣混合著草木香的風,以及柔和的風鈴聲。
“抱歉,來晚了。”
男人聲低沉,如窖藏數年的美酒。
盛聞景抿唇,又伸手拿了一小碟西瓜啃。
“剛剛沒吃飽嗎?”蔣唯納悶道。
“有點。”盛聞景說。
蔣唯:“我就說那個水煎包分量太少了。
”
師徒小聲交流間,廖于宏已經叫服務生去再搬一把椅子來,同時起身迎接道:“聽顧總秘書說行程緊張,還以為顧總今晚不來了。”
顧堂唇邊含笑,與廖于宏握手時,包廂內所有人也跟著起身,紛紛朝顧堂致意。顧堂環顧四周,揚聲道:“在座都是前輩,我這個晚輩姍姍來遲,不如今晚這頓飯算我賬上。”
眾人:“顧總說哪里的話。”
“是啊,顧總才回國,手頭事情多。”
“我們也才剛到不久。”
“大家伙別都站著,坐、坐。”廖于宏揮揮手,“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上菜吧。”
服務生帶著椅子進包廂,廖于宏掃了眼飯桌,靈機一動,指著盛聞景身旁的空檔道:“就放那,小盛,你往左邊挪挪。”
“啊?”盛聞景抬頭,愣住。
安平臺臺長覺得自己簡直做了件天大的好事,說:“你和顧總年齡相差不大,年輕人嘛,坐一起說話方便。”
顧氏今年贊助了臺里不少節目,對于金主,臺長自然得找個好地安排。
套近乎的得是自己人。
放眼望去,整個飯桌能和他從內到外一條心的,只有蔣唯與盛聞景。
盛聞景神色平靜,主動起身挪位置,心中卻奔跑過千萬句晦氣。
“謝謝。”顧堂坐定后,道謝。
“顧總客氣。”盛聞景不動聲色地又往蔣唯那邊靠近。
席間,廖于宏不住地給盛聞景使眼色,盛聞景全當沒看見。
……
“你的獲獎感言,很感人。”顧堂忽然說。
盛聞景挑著魚刺,淡道:“一般。”
“你呢?在國外這麼多年,怎麼忽然想回國發展?”盛聞景問。
顧堂:“顧氏從未放棄國內市場,只是近年演藝圈排外,所以費了點功夫。
”
排外?盛聞景抿唇,點頭道:“確實。”
“安平電視臺掌握著國內大半的熱門娛樂節目,每年贊助商擠破頭,想在節目里中插不到八秒的廣告,聽說后半年,你們的電子產品將貫穿旅行節目全線。”
“很厲害。”盛聞景由衷贊嘆。
“不過。”他話鋒一轉,“樂團挺傷腦筋的吧。”
顧堂莞爾,“當然,但我相信功夫不負有心人。”
盛聞景總算吃撐了,點開手機,回復工作室同事的郵件。
他不太建議員工加班,但獲獎前后,總有甲方找上門來,希望能夠敲定合作,工作室忙得團團轉。忙完這陣子,全體放假休息。
觥籌交錯,明天沒工作的人都喝了點酒,盛聞景也不例外。
散場時,外頭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蔣唯明天還得回公司開會,今日是專程來陪廖于宏吃飯,順帶恭喜自個學生獲獎。
盛聞景送她去停車場,道:“老師,我們不順路,先讓司機帶你回公寓休息。”
“真不需要我送你?”蔣唯遲疑片刻,說:“顧堂正在看你。”
女人直覺是天底下最敏銳的東西,蔣唯道:“現在回公寓也睡不著,干脆找個酒吧,我們再喝一杯。”
盛聞景搖頭,苦笑道:“老師,我的生物鐘撐不住了,得回酒店休息。”
“況且呂純已經在趕來的路上,沒關系,我稍微走走,消消食,回去好睡覺。”
送走蔣唯,帶著會館送的透明雨傘,盛聞景順著公路緩慢往回走,這里不算郊區,沿街也有商店。
夜市中碗筷的碰撞,混合著土腥味,雨滴打在傘面,很快匯集成涓涓細流,從凹凸起伏中剝落,融進石板地。
半晌,盛聞景轉身。
顧堂同樣停下腳步。
盛聞景:“還要跟我多久?”
“有個問題想問你。”顧堂說。
盛聞景單手插兜,臂彎搭著純棉外套。
出發前往會館前,他就已經卸掉所有妝面,只是還沒來得及洗澡,頭型在發膠的作用下仍然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