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莘在場,顧堂在場,盛聞景恍如隔世。
向前望,是自己的過去,再向前,是自己的現在。
顧堂那句祝賀,落在耳邊,更像是某種秘不可宣的目的。
兩個同樣和自己結束感情的人,前者與他仍舊是最親密的朋友,近乎于相伴的家人。
后者,后者大抵永遠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中,才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
按照事先決定的那樣,宣布企劃后,盛聞景帶著自家工作人員離開場館。
呂純跑上車,率先擰開一瓶礦泉水。
“老板,獲獎感言講得太感人了!”
盛聞景接過水瓶,“一般。”
“我還以為你小時候,才不會做摘星星的夢。”呂純從背包中翻找著能量棒,說:“老板,以前你從來都不說這些。”
“是嗎,我以前說什麼?”盛聞景打開車窗,饒有興趣道。
司機大叔樂呵道:“小呂,我最近兒子指著電視機中的廣告,跟我說,爸爸,我要吃這個果凍,吃了這款果凍才能做太空人。”
小呂餓得昏頭,他今天只吃了一頓早餐,啃著能量棒,抗議道:“梁叔!怎麼連你也嘲笑我。”
梁叔趁著紅燈,回頭說:“別把零食渣掉車里,小心梁叔回去揍你。”
盛聞景失笑,莞爾道:“酒店宵夜也很好吃,老師喜歡吃電視臺附近的粥店,我們繞到去那邊買點粥和水煎包再回去。”
如果說成為盛聞景工作室的員工,能獲得什麼。
大概是老板二十四小時傾情投喂,零食永遠不停,冰柜里始終塞滿奶油冰激凌。
盛聞景掏錢,呂純拎飯,回到酒店后,盛聞景將買給蔣唯那份取出來。
主辦方定房間,通常是嘉賓在高層貴賓房,隨行人員住相對更便宜的標間。
呂純與司機在八層離開,盛聞景繼續向上。
房門虛掩,一推就開。
女人躺在客廳沙發中,和衣而睡。
盛聞景輕手輕腳地走到蔣唯身旁,正欲將飯菜放在桌邊,蔣唯卻猛地被驚醒了。
“老師。”盛聞景彎眸,“我帶了你最喜歡的茶樹菇粥,還沒吃飯吧,起來吃點。”
蔣唯擰著眉心,發呆的功夫,盛聞景已經將粥與小菜擺好了,她慢騰騰滑至沙發外圍,無奈搖頭道:“出差轉機倒時差,簡直是女人五十多歲的催老劑。”
“小景。”蔣唯憂愁道,“這該怎麼辦啊。”
“留音時代少你一天又不會破產,不如趁此機會放假休息。”
蔣唯看了眼盛聞景帶進來的黑色紙袋,“第四個獎杯,心情如何?”
盛聞景淡定道:“還行。”
“少來!”蔣唯吃下第一口粥,嫌棄道:“也不知道是誰,喝醉了酒半夜打電話哭,唯恐今年獎項花落別家,害得你師父我美容覺都沒來得及睡。”
當年盛聞景參加的音樂公司招募企劃,從萬千參與者中脫穎而出,促成此企劃的便是留音時代。
留音時代是家族企業,作為國內老牌的音樂制作及發行公司,傳到蔣唯這,已經是第三代了。
盛聞景席地而坐,咬掉半塊水煎包,道:“老師,他回來了。”
“嗯。”蔣唯也沒問盛聞景指的是誰。
“我以為我會很生氣,但也沒想象中那麼憤怒。”盛聞景又說。
蔣唯:“為什麼?”
聞言,盛聞景偏頭想了想,淡笑道:“我覺得他挺可憐的,那個時候他得不到權力,只能任由別人揉捏,說著假大空的話。”
“像個笑話。”
第49章
其實就連喬莘,也不太知道盛聞景從前的事,只了解他年少時鋼琴彈得很好,因為一些變故,而不得不放棄鋼琴。
記憶是極其玄妙的東西,會選擇性遺忘那些令人感到悲傷的過往。再加上盛聞景刻意的心理暗示,只要不提起,他大可以當做從未認識過什麼姓顧的。
很多細節,那些在顧家經歷的過往,都似風吹落葉般無痕。
只是,顧堂回來了。
與他面對面的瞬間,記憶如潮水般重新涌上岸。
娛樂傳媒行業的人,普遍作息不正常。就算頒獎晚會開到半夜十二點,這群人也能跑去KTV歡縱至天明。
蔣唯休息夠了,掐著點,帶盛聞景離開酒店,前往飯局。
私人飯局邀請的,大多都是關系密切的親朋好友。因此,安靜便成為選擇會館的第一要素。
蔣唯帶盛聞景來的這家會館,主要以蘇州園林風格裝飾,來往服務生穿著旗袍與中山裝,像是回到了民國。
棕色木質地板在暖光下泛著光,走廊開放,延伸著的是鋪滿青色石子的小徑,左側假山,右手邊人造橋下,花叢擁著幾十平方的小水塘。
銀色風鈴掛在上翹的檐角,風一吹,聲音仿佛從遙遠的時空傳來,輕巧活潑。
服務生領二人來到寫著“湖畔”二字的包廂前,蔣唯率先推開門,朝著里頭正動手泡茶的安平電視臺臺長打招呼。
“師哥。”
廖于宏樂呵道:“快進來,就缺你和小盛了。”
十幾個人圍著圓桌坐滿,唯獨留下臺長身旁兩個空位,這是廖于宏留給蔣唯和盛聞景的。
娛樂是個圈,身處其中的人,大多都有著師出何門的派系。電影學院的常與戲劇學院暗中較勁,學院派合起伙來看不起草根天賦派,同個師門的學生,也會因為各自老師之間的矛盾,而互看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