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這麼久,我想,我還是能猜到一星半點的,”
“顧時洸發瘋,那是他自己發瘋,因為你也控制不了他,卻也有意放縱他的任性,唯獨沒有想到被他施以暴力的人是我。”
“所以你愧疚,愧疚沒有立即保護我。”
“可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就能被傷害了嗎?”
顧堂:“……”
“回答我。”
良久,顧堂才在盛聞景的威脅下點頭。
人體分泌的荷爾蒙,能屏蔽絕大部分的理智。當潮水褪去,裸露在海邊的礁石,便會以各種鋒利的形態出現。
顧堂是資本培養皿里的精致作品,他一絲不茍地完成父親賦予他的責任,擁有最頂尖的資源,站在羅馬的終點。
盛聞景慶幸他還沒有失去最后一絲良知,沒真在自己面前提及自作曲。
即便如此,他的道德似乎已經突破正常人所認知的底線。
成年人經常有種錯覺,以為自己長大了,就有能力保護任何人,或者是決定自己的未來。
顧堂一路順風順水,以為自己正在朝著最好的方向走去。但他忽略了,那都是顧弈送給他的。
他在實驗室與顧弈打的那通電話,徹底撕裂了所有幻想。
顧弈命令顧堂去做他不喜歡做的,顧堂發覺自己臉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他想對盛聞景說對不起,卻是種無法說出口,因為那句對不起,就像是凌遲處死的鍘刀,終將在脫口而出時斬斷所有聯系。
于是,他聽到盛聞景說:“在你眼里,我們的感情算什麼?”
“其實我和你圈養的狐貍沒什麼區別,因為覺得有趣,所以想留下來觀賞。”
很少有人會有養狐貍的經歷,自然,同一個看起來天賦極高的鋼琴演奏者戀愛,也是新奇體驗。
喜歡不是愛,愛的前提或許可能是喜歡。
“你和我,其實都不明白愛是什麼。”盛聞景輕聲,他聲音那樣輕,還是能在音樂廳的回音中得到回應。
“病房里養病的時候,我忽然想明白了。”
“想明白自己在你這里,到底算是什麼地位。”
盛聞景走到顧堂面前,踮起腳尖,伏在顧堂耳邊,感受到顧堂僵硬的身體動作時,忽地笑起來。
“我就像那只狐貍,是你的寵物。”
“不是,小景,你不是狐貍。”顧堂心尖發疼,他猛地抱緊盛聞景。
“小景,這件事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在前臺。”
“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求求你,不要像現在這樣。”
盛聞景的臉埋在顧堂懷中,眼皮顫了顫,“都說了是幫我來拍照的,松手吧,幫我拍張照片。”
懷抱能夠溫暖,亦能如寒冰凍人。
“我想拍全身照,再后退一點。”
鋼琴已經被挪走了,盛聞景只能站在舞臺中心拍照。
他指揮著顧堂移動鏡頭,顧堂按照他的意見調整。
“左邊,再坐一點。”
“這樣能不能拍到我的全身?”
“后退,后退。”
舞臺不會無限延展,盛聞景看到顧堂接近邊緣時,眼神晦暗,不動聲色地勾唇,然后抬頭微笑。
他笑得燦爛,讓顧堂忍不住愣怔片刻。
緊接著,少年的臉陡然放大,他沖到他面前,用盡全身力氣,收膝抬腿,并以沖撞的姿勢,狠狠砸向顧堂。
顧堂甚至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從舞臺上墜落的劇痛,霎時從尾椎蔓延至全身。
盛聞景居高臨下,冷冷看著顧堂,那副狼狽而又莫名可憐的模樣。
“我說過。”
“顧堂,你去死吧。”
我們都不懂愛,不知道喜歡是世界上最廉價的東西。
盛聞景想,自己大概不需要被人幫助,才能摘到天空中的繁星,或許他本可以自己去做那片星辰。
他后退幾步,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
漫長的心理治療,以及痛苦的康復訓練,終將使人成為新的個體,存在在地球的某處。
B市,第一中學,高中部。
下課鈴響,學生們魚貫而出,即使暴雨也不能阻止,他們周末放假回家的腳步。
“喂,新晉校草哥哥,你帶帶被你擠下去的,前校草弟弟我唄!”高個男生猛地從樓道這頭沖向另一端。
男生等著高個跑到他身旁,無辜地攤手,說“我也沒有雨傘。”
高個立即大叫,“別騙人!我看到你藏在書包里的雨傘了!”
“學委她們也沒傘,我把傘借給她們了。”男生無奈道,“女生淋雨容易感冒。”
高個想了想,忽然脫掉校服,往自己和朋友頭頂一罩。
男生眨眨眼,沒明白他的意思。
待反應過來時,已經被高個拖進雨幕,邊跑,高個邊說:“盛聞景!跑快點!沒到車站衣服濕透的話,我們就真的要淋雨了!”
“我也有校服。”盛聞景喘著氣,含笑道。
“待會可以換我的。”
作者有話說:
這篇文,是按照時間順序寫下去的,至此,這是盛聞景的十八歲,并不是什麼回憶。
盛聞景的十八歲結束了。
====================
# 二十九歲
====================
第47章
盛聞景晚上有頒獎晚會參加,晚會開始前,是長達兩小時的紅毯活動。
呂純跟在老板身后念念叨叨,“老板,晚會結束我們還得和影視公司的高層們吃飯,需不需要叫小王過來幫忙擋酒?”
盛聞景打開造型師送來的盒子,里邊是熨燙好的十幾條領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