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家樂隊得趕三場,徹底結束已是傍晚。
架子鼓電子琴之類的樂器,是主辦方提供,由他們統一送回園區。
樂隊眾人坐在天橋,遙望遠處霓虹初上,同時手捧烤紅薯。裴書岑家中有門禁時間,已經先回去了。
在柴都的吉他伴奏,阿存打節拍,以及安妮和喻清清的小聲合唱中,盛聞景垂眼想到白天表演時,觀眾投向他的目光。
“做樂隊是不是很神奇。”阿存忽然說。
盛聞景:“嗯?”
阿存:“表演的時候,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腳下,你就是人群的中心,所有人都要被你的音樂傾倒瘋狂。”
“有點。”盛聞景將指尖放在腿邊的欄桿中,輕輕敲了幾下。
他很少有極放松的演奏狀態,每次表演的場合也并不給他舒口氣的機會。
阿存見盛聞景的烤紅薯吃光了,他將準備好的濕紙巾遞給他擦手,盛聞景道謝。
半晌,他起身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朝天橋另一端走去。
顧堂并沒有同意盛聞景的辭職,他只是說會跟顧夫人提,具體還得看家中長輩決定。
盛聞景猜想,顧堂根本沒有告訴家人。
“晚上好。”
幾聲提示音后,電流聲攜帶著手機那頭的人的聲音而來。
盛聞景也說:晚上好。
鍵盤的敲擊聲格外明顯,盛聞景幾乎能想象到顧堂的手指,在鍵盤中飛快游走的樣子。
“如果你忙的話,那我先掛了,待會再聊。”
倏地,那頭鍵盤聲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漫長的寂靜。
顧堂斟酌片刻,道:“辭職并不由我做主,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也包括我被迫起訴那件事嗎?”
“那件事也得希望我理解。”盛聞景放輕呼吸,“我不能理解。”
“——抱歉。”
顧堂說。
盛聞景搖頭,很快他意識到顧堂并不能看到自己的動作,道:“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而且。”
他頓了頓,淺笑道:“你的道歉太容易了,聽起來很不值錢。”
話沒問題,語氣也很平靜,但顧堂知道,盛聞景在生氣。
以盛聞景的聰明程度,參透顧家用意是遲早的事,只是這天比顧堂預料中來得晚了些。
“很感謝你能幫助我退燒,所以即使不理解的事,我也能自己消化。”盛聞景用氣聲笑了下,“其實仔細想,你也不欠我什麼。”
“顧堂,我的朋友很少,第一次參與樂隊上臺演奏,所以得到音樂會的票,也不知道送給誰。”
“如果來不了,也沒關系。”
“上臺演奏的個人曲你也聽過了,就是那天晚上,看完電影之后,播放的那首。”
第22章
顧堂最近在家分析導師交給他的數據,回學校前,他得將數據整合好。外國人不過春節,自然也就沒有休假的時間,以至于留學生總是在歡度新年的熱鬧中,充滿怨念地寫作業。
導師向他表達新年祝福時,顧堂以為他會給他幾日休假,但在對話末尾,導師提醒他記得交作業。
對于盛聞景突然打來的電話,顧堂驚訝之余,翻閱日歷,有想拒絕的意思。
他并沒有那麼多時間出去玩,更別提是什麼音樂節之類的。
“如果來不了,也沒關系。”
盛聞景似乎在街邊,顧堂聽到了風聲與汽車鳴笛。
與導師的聊天框還在電腦屏幕中顯示,郵箱彈出提示,是新的數據壓縮文件。
電話那頭的人不說話,安靜等待他的答復。
如果有充足的休息時間,顧堂可以在盛聞景邀請之初便欣然前往。
但當下有比參加音樂會,看盛聞景演出更重要的事情。他不可能為了娛樂而放棄學業,在導師面前失信。
把人比作植物,似乎不太恰當,但盛聞景很像是類似于含羞草之類的性格。
可以單獨觀賞,但不能離得太近,且去觸碰。
那會讓他立即卷起枝葉,做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半晌,顧堂回道:“我讓人來取票,如果時間允許,我會在去之前告訴你。”
“嗯。”
盛聞景說:“再見。”
電話掛斷地毫不猶豫,很難讓人想到前一秒,盛聞景還在委婉地邀請顧堂觀看演出。
顧堂將手機放在電腦前,翻找資料時打翻了剛泡好,降火的菊花茶。
“嘶——”
茶水滾燙,整個杯口不偏不倚,倒扣在手機屏幕上。
屏幕閃爍半秒,自動關機陷入黑暗。
顧堂將手機擦干后,試圖開機,均以失敗告終。
今天家中只剩他一個,就連管家也被顧時洸帶走,聽說是要幫朋友過生日,提前去購物中心挑選生日禮物。
思索片刻,他點開尚在電腦中登錄的社交賬號界面。
翌日。
盛聞景以為顧堂會派管家來取票,他按照約定的時間地點,站在園區口等待。很快,陌生私家車停至他面前時,車窗降下,露出的是顧堂的臉。
居然是顧堂?
盛聞景問:“怎麼是你?”
“為什麼不能是我。”顧堂反問。
盛聞景從兜里拿出門票,交給顧堂時,顧堂卻忽然收回手道:“手機壞了,我對市區不熟悉,你能帶我去維修手機的地方嗎?”
盛聞景:“我以為有錢人會直接買最新款。”
“很多資料圖片儲存在手機里,不能直接丟。”
下午是樂隊自由活動時間,盛聞景也沒什麼事要做,他想了想,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