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祝你學業順利。”
樓下有人喊了一嗓子,似乎是在呼喚派對的主人。
不知為何,盛聞景覺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像喝醉般。
星空璀璨,云層掩蓋月光,他囈語道:“明年的夏天,還會像今年這麼熱嗎?”
顧堂又坐了會,直至有人打電話來催,他不得不離開天臺時,對盛聞景說。
“我收藏了很多明信片,在法國的公寓里,到時候寄給你。”
盛聞景用氣聲笑了下,滿不在乎,甚至還有些避之不及,道:“那我可得盡快搬家,換個地址。”
第18章
生活重新步入正軌,比盛聞景想象得更簡單,只要睡一覺,再次重復之前的日常,就好像什麼都沒變過。
春去秋來,夏天漫長卻又格外短暫,日出日落,轉瞬即逝。
冬至。
南方城市不容易下雪,因此,即使新聞里報道某處氣溫驟降,大雪紛飛,盛聞景所在的城市,還是一副能夠靠疊加外套出街的模樣。
少年懷揣獎杯穿過大街小巷,在家門口的超市買了奶油雪糕,路過門房時,門衛大爺叫住他,喊道:“小景,有你的信!”
“哦。”盛聞景暫停腳步,然后又飛快跑進門房。
他身上帶著寒氣,一雙手冰涼。
門房大爺在抽屜里翻找他的信,他站在暖爐邊烤火。
大爺用余光看他,笑道:“又獲獎啦?”
“嗯,金獎。”盛聞景笑瞇瞇道。
這是之前夏天鬧出亂子的比賽的金獎,因為顧家介入的緣故,組委會并未在參賽名額中為難盛聞景。而傷害盛聞景的那名參賽選手,也以禁賽處罰而中途退出。
當然,即使沒有這件事,他也沒有機會進入決賽,實力決定一切。
讓盛聞景高興的,其實并不是獲獎本身。
而是決賽那天,盛年和周晴在。
醫生說,病人體內的癌細胞發展有所減緩,可以出院回家調養。恰巧盛年放假,周晴主動提出觀賽。
有家人見證的比賽,對盛聞景來說才更有意義。
獎杯后期需要刻他的名字,所以拿到手晚了點,獎金與證書倒是當場頒發,沒拖沓。
韓左告訴盛聞景,比賽視頻傳至外網后,很快便有人找到他,希望能夠得到盛聞景的聯系方式。
“韓老師說,申請國外的音樂學院,語言得先過關。”盛聞景邊幫媽媽擇菜邊說。
今天吃餃子,他剛進家門,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肉香。
周晴正在搟皮,說:“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學校?”
“沒想好。”盛聞景說,“之后我再和韓老師商量商量。”
即使他有能力拿到通知書,但學費也不是普通家庭能夠負擔得起的。顧家滿意他作為顧時洸陪練,而他也需要更多的錢,如果能再繼續做一年,是最好不過的事了。
盛年在樓下玩,開飯的時候才回來。
臉和手都臟兮兮的,正欲先偷吃一個餃子,被盛聞景眼疾手快攔住,并將人趕去洗手。
母子三人飯量都不大,周晴吃飽后便看著兩個兒子吃,盛聞景洗碗的時候,她就已經回臥室休息。
身體虛弱的人,做什麼都很費力氣,煮餃子時,盛聞景就已經看出周晴精神不振,但周晴心情很好,他沒舍得掃興。
盛年坐在餐廳,將餃子裝進餐盒中,凍起來,明天還能吃煎餃。
他探出小半個身體,小聲問盛聞景,“哥哥,你說媽媽她能痊愈嗎?”
盛聞景洗碗的手沒停,他順手關掉水龍頭,“不能。”
“……可醫生不是已經允許她出院了嗎?”
盛聞景低頭整理碗筷架,回道:“你不是知道癌癥沒辦法治好嗎?”
“她會像爸爸一樣離開,然后,然后我就只能在照片里看到她了。”盛年跳下凳子,將食盒塞進冷凍層,“哥哥,這就是死的意思嗎?”
盛聞景覺得新奇,直起身問道:“誰告訴你的?”
盛年:“電視劇都這麼演。”
“以后少看電視劇,多學習。”盛聞景說。
盛年還小,不明白死亡對人來說,是多麼的遙遠卻又近在咫尺。
但他卻在懵懂摸索中,找到了最佳釋義。
盛聞景不知道這對他來說,是好是壞。
決定自己的道路簡單,但在教育弟弟的責任中,盛聞景任重而道遠。
他想讓盛年保持這份天真單純,即使親人離世,也仍然開朗活潑。
晚上九點半,是盛年小朋友休息的時間。
盛聞景為他熱了牛奶,盛年沒喝完,剩下的小半杯被盛聞景一口喝光。
盛年拍手說:“哥哥好厲害!”
“幼稚。”盛聞景用被子裹緊盛年,“半夜不許踢被子。”
“知道啦哥哥!”盛年伸出手,待盛聞景貼近了點,他親親盛聞景的臉頰,“哥哥晚安。”
“晚安。”盛聞景關燈前,順手揉了下盛年的腦袋。
獎杯被盛聞景擺在書架最中間,他一抬頭就能看到。
夜深人靜才是他真正休息的時候,能夠什麼都不做,完全放空自己。
漂洋過海的米黃色信封安靜躺在窗臺,顧堂每次寄信時,都會套兩個信封,保證盛聞景收到的時候,內里能夠完好無損一塵不染。
用墨藍色鋼筆書寫的花體英文,只有“盛聞景”三個字,是用漢字標記的。
寄信人似乎并不憂愁,收信的那方,是否能看懂異國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