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出現錯誤的時候,盛聞景都極快地皺下眉。當顧堂以為即將結束時,盛聞景又突然從頭開始,連續彈了好幾遍。
直到他手指微微發抖,沒法再精準控制力道。
“如果是韓老師在場,一定會打我的手。”盛聞景嘆道。
“我沒聽出什麼不好。”顧堂安慰道。
盛聞景:“韓老師教訓人的時候很兇。”
說著,他比劃了下韓左打人專用的尺子,“上到大學生,下到小學生,他都打。”
為了照顧周晴,以及早出晚歸打工,盛聞景已經很久都沒有去韓左那里上課。
也就是說,小半年沒被老師教訓。
之后的幾次鋼琴課,顧堂仍準時坐在書房內的沙發中,顧時洸要想發火,恐怕還得看看他哥的臉色。
顧堂簡直像是盛聞景鎮壓顧時洸的尚方寶劍。
顧堂出門與朋友酒吧喝酒,朋友端著酒湊到他身邊,笑道:“這段時間都沒怎麼見你,哪里的小妖精勾得顧少魂都沒了,每次叫你出來,你都找各種借口。”
“時洸弟弟知道你老拿他當借口嗎?”
顧堂無奈搖頭道:“時洸不肯學鋼琴,如果我不在,恐怕這次找到的老師都得被他再打進醫院。”
“我說你家什麼沒有,非要他學鋼琴,孩子不喜歡就不學了唄。”
“天天禍害鋼琴老師怎麼成?”
“這次又是哪位老師愿意撞槍口?國內國外?”
叮咚——
顧堂收到一條新消息。
盛聞景:[顧堂,你弟弟又把鋼琴砸了。]
很快,家中管家也打來電話,常道憲道:“先生回家恰巧碰上盛老師上課,時洸少爺和先生吵了一架。”
顧堂蹙眉,他帶著手機走到安靜的地方,道:“盛老師呢?”
“盛老師的臉被劃傷了,現在正在醫院包扎。”
第11章
整座城市陷入沉睡時,醫院永遠燈火通明。
出車禍的被送進急診,醫生后頭跟著一串尾巴。男人在床上躺著哀嚎,實習醫生正在為他做各項基礎檢查。肇事車主與傷者親屬爭吵,夾在他們中間的是陪同而來處理事故的交警。
實習醫生突然呀了聲,傷者親屬連忙沖上去,慌張道:“怎麼了,我兒子怎麼了?”
“賠錢!必須賠錢!”說著,他猛地抓住肇事車主,又扯著交警喊道,“警察你們快把他抓起來,我要告他,你、你給我賠錢!”
肇事車主拔高聲音:“什麼?你還想訛錢?醫生還沒檢查出來毛病就想賴我頭上,你家是老賴吧!”
交警無語且無奈地安撫,卻也收效甚微,只能等待雙方冷靜。
“小同學,那個……你能不能稍微往左邊坐一點。”
盛聞景端正坐在椅子上看熱鬧,循著聲音的來源看去。
是對年輕夫妻,女人扶著肚子面色蒼白,男人身上背著兩個小包,手中是剛開好的繳費單。
醫院座位是一排五個連坐,盛聞景挪至最邊。
女人肚子大到已經沒辦法坐下了,只能躺著。盛聞景主動提出幫男人拿包,男人緩慢地讓妻子躺好。
“謝謝,謝謝你。”男人邊感激,邊把包墊在妻子腦后,好讓她躺著舒服些。
盛聞景臉側傷口火辣辣的,唇角只要稍微動一下,都扯得傷口生疼。
他嘶嘶吸氣,手指控制嘴唇活動范圍,含糊不清道:“我幫你照看她,叔叔你快去繳費吧。”
來急診的人,大多都有被突發不測而驚嚇到的恐慌,能幫一點是一點。
看著男人小跑著遠去的背影,盛聞景貼在孕婦耳邊小聲道:“姐姐,你想喝水嗎?”
孕婦額角全是汗,盛聞景用紙巾幫她擦干,孕婦疼得笑不出來,但還是盡量讓自己語氣輕松些,回道:“怎麼你叫他叔叔,叫我姐姐呀。”
“因為姐姐漂亮。”盛聞景說。
孕婦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將手放在凸起的腹部,艱難卻幸福道:“這里,很快就有個小妹妹出生了。”
周晴生盛年的時候,盛聞景還小,雖有模糊的記憶,卻不知道生孩子艱難。
他從隨身的背包里拿出之前獲獎,組委會給的小兔子徽章,輕輕將徽章放進孕婦掌心中。
“這是我鋼琴比賽贏得的徽章,祝姐姐能平安生產。”
或許是獲獎太多次,盛聞景已經沒有剛開始贏得冠軍的榮譽感。獎杯在儲物箱里堆著,各式小徽章隨意塞進書包側口袋。
“老婆,婦產科來了!”
遠遠地聽到丈夫呼喊,孕婦攥緊盛聞景的手,感謝道:“謝謝你,我一定會的。”
“加油。”盛聞景鼓勵道。
“加油!”孕婦點頭。
送走孕婦,疲倦如潮水般涌來,盛聞景一時迷茫,短暫地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去哪。
倏地,他面前的光被什麼打散,陰影隨之籠罩,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
男聲低沉優雅,如深藏多年的醇厚美酒:“那是你的獲獎的證明,就這麼輕易送給別人嗎?”
“不值幾個錢。”盛聞景答。
說著,他還從包里抓了抓,掏出一大把各異的徽章說:“這還有,你要嗎?”
顧堂雙手插兜,臂彎掛著休閑西裝,他坐到盛聞景身旁。
右側重量令盛聞景清晰地感受到下陷,使他不由自主地往旁邊挪了下,與顧堂保持距離。
“管家說是你主動要來醫院處理傷口,并讓他提前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