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席扉站起身,把他那只漂亮的棕色皮子的牛津鞋也拎了起來,“你這鞋不行,我可沒想到你成天就是穿這種鞋走路,多難受啊!”
秋辭也要哭笑不得了,“我就說我沒帶運動的衣服,你還不信!皮鞋都這樣,你又不是沒穿過,我的已經很舒服了,你當誰都跟你們程序員似的踩一雙運動鞋就敢出門。”
盛席扉拎著鞋子躲他的手,就像剛才兩人玩兒搶球,又像調戲,“你干脆脫了鞋打,沒事兒,沒人看見。”
秋辭哪受得了這個,繼續搶鞋,就像剛才搶球一樣根本碰不到。他搶鞋子沒有搶球的毅力,沒幾下就覺得太傻了,還有點兒將要氣惱的架勢。
盛席扉笑嘻嘻地后退兩步,運動鞋就是方便,踩著鞋后跟就脫下來,然后把襪子也脫了,單手脫襪子,脫成兩只襪子球,扔到鞋邊,赤腳踩在地上,“還熱乎呢,踩著可舒服了。”
秋辭臉上已經臊得不行了,不住地往四周看。
盛席扉光著腳在地上蹦蹦跳跳,一個勁兒地慫恿。
秋辭臉上忽然變得更紅了,盛席扉以為他是要嚴詞拒絕,但實際是彎下腰把另一只鞋和襪子都脫下來。兩個大人光著腳踩在地上,像兩個小孩兒一樣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他們打了將近兩個小時,都快凌晨一點了,秋辭被盛席扉遛得一點兒勁兒都沒了,再也顧不上什麼規矩體面,一屁股坐到地上,又被盛席扉拉起來,強拉著又溜達了一會兒才允許坐下。
兩人坐在場邊的地上,輪流用盛席扉那只大水瓶喝水。
兩升水喝得只剩一瓶底,水都流成汗,衣服濕得貼在身上,尤其秋辭穿著格外薄的白襯衣,出門前又偷懶沒穿背心,襯衣濕得透出皮膚的顏色。
他留意到盛席扉的眼神從自己身上掃過去,低頭看了一眼,大為赧然地把前襟從皮膚上揪起來。
兩人心里都有些害臊,沉默下來。不知是誰先仰的頭,他們一起看向天空,卻看不到星星和月亮。
“有云,明天可能下雨。”盛席扉說。
“嗯……下雨挺好,就涼快了。”秋辭接話,過了幾秒,他又看向盛席扉,說:“謝謝你。”
盛席扉笑著看回來,“謝什麼?”
秋辭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剛要把臉扭過來,被盛席扉的手擋住,偷襲似的嘴上挨了一個吻。
盛席扉親了一下就趕緊坐正了。秋辭心慌地四下張望,那麼安靜,連蟲鳴都沒有。
“現在連蛐蛐都沒有了。”他害羞了,急于展開一個話題,“你小時候逮過蛐蛐嗎?”
“逮過,蛐蛐,螞蚱,螳螂,還有蟈蟈,都逮過。”盛席扉給秋辭講自己小時候有多調皮,說以前他們樓下的空地允許種菜,他爸種了一棵南瓜,長得特別好,每年都能結不少大南瓜送給鄰居們。有一年他逮了只蟈蟈,聽說蟈蟈愛吃南瓜花,就把他爸那條南瓜藤上的所有的花一口氣全掐了,他伸出兩根手指頭,炫耀似的對秋辭說:“那年我爸就種出兩顆南瓜!”
秋辭追問:“那你爸爸訓斥你了嗎?”
“訓啊!肯定得訓,還差點兒打我呢!”
秋辭驚訝地問:“你小時候挨打嗎?”
盛席扉笑著搖頭,“我爸小木棍都拿起來了,都要抽到我屁股上了,又舍不得了,給我說了一頓就放我跑了。
”
秋辭笑著低下頭,從地上撿了個小石子,在地上劃出一條一條淺淺的印子。
“我猜你小時候也沒挨過打吧。”
“沒有。”
“但是你們家是那種規矩特別多的人家,是不是?”
秋辭點點頭,“我們家規矩是挺多……主要是我媽媽管我,我看什麼書、背什麼詩,都是我媽媽管我;我爸爸對我雖然也挺嚴格,但是他太忙了,比我媽媽還忙。”
秋辭也和他講了一些自己小時候的事,講自己從小就能一個人看書,從按著拼音念到早早認夠漢字,可以無障礙地閱讀。當別的孩子在樓下呼朋喚友的時候,他就在樓上的窗子里聽著,在心里想:我自己對著鏡子,再舉起杯子,也算是三個人了。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李白的詩,是不是?”
秋辭笑著點頭,“對。小時候好傻。”他還給盛席扉講自己最初喜歡上喝酒也是因為李白,“我從小就背了好多李白的詩,感覺他天天喝酒,又覺得他瀟灑,就以為喝酒等于瀟灑。我還記得我特別小的時候,可能是小學吧,有一次生病實在沒法上學,我可能是仗著生病就跟我媽媽撒了一次嬌,要跟她去上班。她沒辦法,就真帶我去了。后來我也忘了是為什麼,可能是因為我又耍賴了,她就帶我去了教室,讓我坐在最后一排聽她講課。”秋辭笑吟吟地看著盛席扉,眼里閃著水光,說:“那節課講的是《將進酒》,我媽媽講課講得太好了,我當時一個小學生都聽得津津有味。到現在我最喜歡的詩仍然是《將進酒》。”
“《將進酒》?我也背過,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岑夫子和丹丘生到底是誰?”
秋辭把眼淚忍回去了,笑著說:“李白的兩個朋友,他們當時一起喝酒,這兩個人喝不動了,把酒杯放到桌子上,就被李白點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