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暈目眩,全身的骨頭都被抽走了,已經沒辦法思考,只能張著口接受他的舌頭、他的氣味。
熱烈的嘴唇和舌頭突然離開了,秋辭反應不過來地睜開眼,下一秒就被盛席扉抱著腦袋壓在懷里。
他聽見盛席扉在他頭頂小聲地“噓”了一聲,然后聽到外面有人開車門,過了一會兒,又聽到車開走的聲音。之后他就只能聽到一聲一聲有力的心跳打在自己鼓膜上。
盛席扉的手在他頭發上小心翼翼地撫摸了兩下,又小心翼翼地松開。
他的懷抱撤走了,秋辭卻依舊是倒向他的姿勢,口唇空虛地用指尖抵住牙齒,問:“去我那兒嗎?”
一出口就驚了,這種話竟然是出自自己的口?
秋辭頓感無地自容,剛說完就想食言,更覺得無地自容。
盛席扉看著他臉色變幻,忍不住伸手撫摸他的臉,又撫摸他吃在嘴邊的手指。秋辭漸漸冷靜下來,停止吃手這種反常的行為,盛席扉的手便又摸上他的唇角,憐惜地用拇指輕輕撥動他被自己弄濕的下唇。
“我聽你的,”盛席扉說,“你想去哪兒?”
秋辭心里沒有目的地,他現在非常茫然。
盛席扉又傾過身去,幫他把安全帶系好,然后開動車子。
走上出城那條路時,秋辭反應過來了,看眼窗外的天,是晴夜。
“啤酒怎麼辦?”
盛席扉說:“沒事兒,不用管。”
快到環山路時,盛席扉接到朋友的電話,通過車載免提接通的,朋友們嘻嘻哈哈的聲音灌了滿車,問他倆上哪兒買啤酒去了,是迷路了還是私奔了。
盛席扉笑罵回去,讓他們想喝啤酒自己買,他和秋辭要干正事去了。
這話當然又引來這幫口無遮攔的單身漢們一頓胡說八道。
盛席扉掛斷電話,余光看見秋辭仍保持著一路過來就沒變過的姿勢,頭靠著車窗,眼睛望著窗外。
他想,這幾個哥們兒現在也敢跟秋辭開各種玩笑了,這是秋辭默許的。他不知道秋辭的默許實際是覺得好笑,還是無所謂,還是厭惡。
就像現在秋辭默許他往山上開,他也不知道秋辭到底是想去還是不想去。如果秋辭說不想,他就立刻找地方調頭。
“秋辭?”盛席扉忍不住喊了一聲。
“嗯?”秋辭扭過頭來,眼睛里有疑問。
盛席扉的心跳又加快了,口內發干,忍不住舔了下嘴唇,胡言亂語:“你渴嗎?后備箱里有水。”
秋辭說不渴,視線往下滑了幾寸,擦著他的嘴唇轉向窗外。
盛席扉眼睛看著前面的路,又舔了兩下唇,終于忍不住把嘴唇緊緊地抿起來了。
他們來到上次沒能到達的山路終點。停車場還有別的車,但都靜悄悄的。盛席扉避開其他車,停得很遠。熄火后,他還不知要說什麼,秋辭已經打開車門出去了。
他的視線跟著秋辭的背影,看他逐漸走遠,以為他會在停車場邊緣停下來,但是秋辭一直往前走,走到停車場外的草地上,還要往前,馬上就要被黑色的樹林吞進去。
盛席扉心慌地擰開車燈,兩道光柱伸出去,照亮秋辭的背影。在這天大地大之處,看起來如此孤獨。
秋辭停下來了。他回過頭,被車燈晃得瞇起眼,但仍往這邊看了一會兒才轉過去,仰頭望向星空。
盛席扉關上車燈,跑下車,奔過去,將他緊緊地抱住。
秋辭在他懷里依舊仰頭看著夜空,于是盛席扉也抬起頭來,看那些吸引了秋辭所有注意力的星星。每一個小小的、閃亮的、發著冷光的點,都是一顆巨大的發光發熱的星體,多麼神奇。
“剛剛光照到我身上,我忽然有種幻覺,覺得它們就像手一樣,像兩只手,觸摸我的皮膚。不是透過衣服碰到我的皮膚來撫摸我,而是我沒有穿衣服,赤身站在光里,被它們撫摸。”
盛席扉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是秋辭的用詞,還是秋辭的語調,讓他心里難過得發脹。
雙手在前面摸索,摸到秋辭的臉、眼下,干燥的,一時彷徨了,不知手再往哪去。
秋辭拿著他的手指滑到自己唇前,撥開嘴唇時沾濕了……秋辭拿著盛席扉的手,讓他扣住自己的咽喉,手指的動作暗示他用力。
盛席扉的手將他的脖子圍住大半,逐漸感到恐懼。用力扣住改為先回身安撫那只手,再去撫摸脖子。他希望自己的手能再溫柔一點,像光一樣溫柔。
秋辭在盛席扉懷里瑟瑟,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缺少什麼。他在撫摸和親吻中得到滿足,卻也變得更加不滿足,靈魂在肉體里顫抖,震得肉體也跟著一起發抖。
盛席扉不止用手撫摸他的脖子,也用嘴唇去吻,開始喊他的名字:“秋辭、秋辭……”
秋辭支撐不住地跪下去,盛席扉和他一起跌下來,兩條身軀疊置在春暖新發的草地上。
……這是他這輩子感受過的最親密的觸碰,上顎的積雪被舔化了,涓涓地流進喉嚨里,吞咽一下,又潺潺地流入肚里,在腹內積成一片湖,他感到自己不再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