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辭沒看他,垂頭看著食物,點點頭,“我戒酒。”
盛席扉驚喜得不得了,問:“真的嗎?”
秋辭轉頭看他一眼,“真的。”
沙灘變成陽光沙灘。盛席扉備受鼓舞,又問:“我能問問你那個房子嗎?我聽說你準備把房子賣了。”
這讓秋辭有些意外,他沒想到盛席扉這麼神通廣大。他看著眼前這人正直坦白的眼神,仿佛昨晚狼狽的酗酒不存在,讓兩人都狼狽的那個吻不存在,被他傳染的多思多慮也不存在。他又變得清爽干凈了,這人是圣人嗎?
秋辭冷不丁聯想起王陽明和學生說的“滿街都是圣人”,忽的笑出來,原來這道理是真的。
盛席扉見秋辭竟然走神了,有些擔憂地輕聲喚他:“秋辭?秋辭?”
“嗯?”秋辭像是沒察覺到自己開小差了,問他:“你怎麼知道的?”
盛席扉如實說了,然后問:“是因為經濟壓力嗎?每個月貸款太多?”
秋辭不太情愿地承認了,又說:“我正在找新工作。”晚上就給獵頭寫郵件,不算騙他。
“我沒有貸過房款,不太懂,你每個月的還款額度能調嗎?”
秋辭搖搖頭,說不能。他有些疑惑,覺得自己好像被盛席扉的幾句話拽進一個更現實的世界。原來現實生活也是分層的,這會兒才覺出自己之前是懸浮的,現在重新踩到地面。
可地面上全是煩惱。
“車貸還完了嗎?”
“快了。”
那就是沒還完,盛席扉在心里做筆記。“你積蓄還有——”
“還有一些。”
那就是沒多少了,盛席扉愁苦地接著記下。
“股票什麼的呢?”
“買房付首付的時候賣過一次……”
那就是賣得差不多了,盛席扉快替秋辭愁死了。
秋辭見他露出目睹了天災般的表情,忙補充:“真的還有一些錢在股票和外匯里,我之前沒舍得全出,其實可以全賣了,放里面也不賺錢。”
盛席扉還是那副表情。秋辭跟他對視了一會兒,陡然生出埋怨,怪他非得把蓋住爛瘡的布掀開。
盛席扉卻又開始安慰他:“別急,沒事兒,咱們一起算一下,肯定還是有辦法的。你又不是沒有資產,你還有車,花銷方面肯定也有能節省的地方,我們看看到底怎麼捯飭一下比較劃算。剛買的房轉手就賣出去,這幾個月還的利息還有幾萬的過戶費就全打水漂了,太不劃算,你說呢?”
秋辭倒也沒有多著急,不需要安慰,但盛席扉說的都是對的,便點了點頭。
兩人拿紙筆,一項一項地做算數。
其實秋辭心里門兒清,哪里還有多少資產,各處分別有多大花銷,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只是假裝忘了。盛席扉問他哪一項,他都不用查賬單,直接就能報出數目。
盛席扉對著那些數字發起愁來。
完全不令他意外,秋辭的車并沒有如計劃的那樣送去租車行。還好車貸確實再還兩個月就能還完了,之后壓力就能小很多。
之后唯一的大頭就是房貸。秋辭太自信了,五百萬的貸款,他一個人還,竟然設的十年還清,每個月的月供要五萬多!而他花錢也是大膽得很,這套公寓的房租加物業費一個月竟有兩萬出頭。
盛席扉直咂嘴,“你可真是太能花錢了秋辭,得虧你是進投行了,你要是沒學金融可怎麼辦?”
秋辭笑著說:“我可以學計算機啊,只要不創業,老老實實去大廠上班,不也是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盛席扉覺得他態度不端正。
“秋辭,你支出太高了,一邊還著房貸,一邊又交著這麼高的房租,還有那輛法拉利——”
“法拉利改天我就送租車行。”
“改天?還改天?就今天吧!”盛席扉簡直想用筆敲他的頭,在他頭頂上虛晃了一下,到底是沒舍得,只是一個假動作讓秋辭縮起脖子。
盛席扉將筆收回來,秋辭的脖子也伸直了,兩人都變得有些尷尬。
盛席扉低頭胡寫了兩行沒必要的筆記,抬起頭來,苦口婆心道:“我知道我說這個你可能不愛聽,你肯定有你的生活方式,你又那麼能干,一直高薪,不像我們得在金錢方面精打細算。但是你現在確實是處于特殊時期,秋辭,你得給自己留出一兩個月找工作的時間,是不是?我知道你能力好,想找工作是小菜一碟,但也不能是個崗位就上,還是得挑一挑、等一等,找最合適的那個,你說對嗎?這中間沒收入的這段時間你就得做好規劃,北京生活成本這麼高,別讓這種意外的小插曲打亂你人生的大節奏。”
他說的時候,秋辭一副“好好好”“是是是”的表情,但他覺得秋辭根本沒有聽進去。
盛席扉是真有點兒著急了,耐下性子問:“秋辭,能跟我說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嗎?”
秋辭不太想讓他覺得自己不正常,或者覺得自己是個缺乏管控力的失敗者,便說了實話:“我可能會換個城市居住。你說的對,北京生活成本太高,如果我去一個更宜居的城市,隨便找個工作,總能養活自己。
”如果實在養不活,好像也沒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