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什麼?你說完整。”
“就算你是同性戀也沒關系,我們依然是朋友。我很關心你,秋辭,跟你是什麼戀沒關系。”
“你跟徐老師也是這麼說的嗎?”
盛席扉愣了一下,“是。”
就在這時,盛席扉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想按掉。秋辭說:“你先接。”盛席扉只好接起來,對著電話那頭不停地:“嗯”“對”“真的”“我知道,真沒有”。
秋辭在心里冷笑,覺得他就像那些在情人面前接妻子查崗電話的壞男人。秋辭忽然覺得他此刻這樣才不算辜負他的長相。自己以前怎麼竟會以為他是老實男人呢?
盛席扉真要做一個壞男人了嗎?他倒是有這條件,倘若他想流連花叢,他的臉就是張vip通行證。
一直在異性戀的世界里待著,開始好奇男同性戀們的花叢了嗎?徐東霞說他早就知道,有多早呢?
盛席扉掛斷電話后有些窘迫地看著秋辭。
但秋辭沒有問“是不是你媽”這種蠢問題,他問:“虞伶怎麼會那麼想?”
“她就是,女人的直覺吧,她其實也不確定。”
“什麼時候?”
盛席扉沉默了一小會兒,帶了難解的羞愧與心虛,低聲道:“咱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看到秋辭的五官在一瞬間像要溶化進臉里了,忙補救:“但是我當時沒當回事!虞伶本來也是說,她覺得‘可能’是,這種猜測我從來都不往心里去,跟你……的時候,也幾乎想不起來這事。”
幾乎?秋辭揣摩他的字句,那就是有時候會想起來。可自己從來沒有看出來過。
“哦,虞伶誤會了,徐老師也誤會了,我不是。”
盛席扉呆愣了片刻,也“哦”了一聲,“那你吃飯吧,要涼了。
”
第43章 粉紅色的大象(修了一下,請刷新
秋辭低頭拆外賣包裝,心里很亂,手上慢吞吞地動作,余光看到盛席扉對著他的臉發怔。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不經意對盛席扉出了“別去想那只粉紅色大象”這樣的難題!
秋辭大概可以確信,自己是盛席扉遇到的第一個活生生的“同性戀”。徐東霞對他說自己是,虞伶對他說自己可能是,盡管只是嫌疑,但對這個人而言極為陌生的“同性戀”三個字,早就和相對熟悉的“秋辭”兩個字連在一起。
可自己剛剛對他說:“我不是。”
盛席扉噗通掉進“別把秋辭和同性戀聯想到一起”的思維困局。
秋辭打開所有的餐盒。他點了兩個硬菜,被餐館誤會有人陪他吃飯,配給他兩雙筷子,兩份米飯。
他把其中一雙筷子搭到盛米飯的餐盒上,推到左邊,對盛席扉說:“你也一起吃吧,我點得多。”
盛席扉從他右側繞到左邊,這會兒才發現秋辭家里非常熱,趕緊把外套脫下來搭在椅背上,然后像秋辭那樣,一條腿曲著踩著腳蹬,另一條腿垂下來點地,坐到高腳椅上。
吧臺不是用來吃飯的,吧臺的座位是為了兩個一起喝酒的人能把臉湊近了親密地說話用的。
盛席扉拿著筷子打開米飯蓋子時,胳膊肘碰到秋辭扶在吧臺沿的手。那只手的手背在上游,手肘在下游,絲質的袖子流下來,露出一段白胳膊。沒有淤血,沒有綁痕,只有光滑的皮膚,淺淺的汗毛。
盛席扉把筷子換到左手,右手撐在自己的座位上。
秋辭扭頭看他,“你還是左撇子?”
盛席扉低頭看眼自己的左手,“小時候是,上學的時候矯正過來了,不過想用左手的時候也能用。”
“寫字呢?”
“和吃飯一樣,左右手都能用。”
秋辭也看自己的手,左右手都看,“你知道左撇子其實是不需要矯正的吧?”
盛席扉笑了一下,是他這半晌的第一個笑,將將恢復些平日的生氣,“咱們小時候人們哪懂這個?我家里說怕出去跟人吃飯胳膊打架,就讓我練習右手拿筷子。”
他即使喝了酒,依然敏銳,問秋辭:“你以前也是左撇子?”心里堵了一堆心事,卻仍為兩人有緣感到快樂。
秋辭收回打量自己雙手的眼光,像是毫不在意地:“嗯。”
他總想給自己那些異常找出緣由。可能是因為嬰兒期很少被抱起,可能是因為幼兒期缺少戶外光照,而所有這些可能里,最心儀的是可能因為小時候被強行從左利手改成右利手。科學已經證實,強行矯正習慣手可能會導致心理和行為上的異常,而具體有何異常則因人而異。他喜歡這種可以解釋一切的理論。
然而盛席扉告訴他,被矯正過習慣手也能長成正常人。
“為什麼你被矯正了也能用左手?”
“哦……家里對我的要求是在外面的時候得用右手,在家里隨便,我就一直兩只手都用著。”
秋辭想起自己小時候每次習慣地用左手去拿筆和筷子時,手背上狠狠挨的那一下。肉體上的疼不算什麼,不喜歡的是那一剎那的受驚和被否定的委屈。
他忽然覺得生活真是不公平。
不公平。在盛席扉面前,他經常產生這種念頭,但都是隱隱約約的,畢竟他并不認為自己失敗,也從不覺得自己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