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席扉忙把具體門牌號告訴他,是剛從秋辭那里得知的。
“姓什麼?”
“秋,秋風的秋。”心里劃過一句:“自古逢秋悲寂寥的秋。”以前總覺得是春花秋月的秋。
他是故意在訂單里留了自己的號碼,為了能和秋辭再多說幾句話。他說不清為什麼會有那種念頭,但剛才有一瞬間他真怕秋辭也做出他朋友以前做的傻事。
和騎手結束通話,盛席扉又給秋辭發消息:“騎手已經進小區了,一會兒他直接按你門鈴,你留心一下。”
那邊秒回:“謝謝。”
盛席扉心想原來他也一直守著手機呢。
沒多久,訂單狀態變成“已送達”,緊接著秋辭發來消息:“收到了,謝謝。”
他問:“還熱嗎?路上花了不少時間。”
“還熱的。”
過了兩秒,盛席扉又收到:“謝謝。”
他只覺得心里又酸又軟,堪比一顆熟透的檸檬,誠心誠意地回復:“不用和我這麼客氣。你要好好吃飯,過年吃餃子,來年冬天就不會凍耳朵了。”
秋辭有餃子吃了,那他也該回去接著吃餃子。舅媽和表嫂們那麼能干,包了好幾種餡,他還沒把每種餡都嘗一遍。
可心仍是空落落的,像被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碰不到實處。
秋辭又給他發消息了,一句話把他的心托住,“是冬至不吃餃子會凍耳朵。”緊接著一條,“那是迷信。我從來都不吃,也從來沒有凍過耳朵。”又一條,“你給我點太多了。”
盛席扉等著,果然,還有一條:“謝謝。”
他咧嘴笑起來,“餃子好吃嗎?”
秋辭給他拍了照,飯菜都裝進盤子里了,兩份餃子,一份紅燜羊肉,一份海鮮豆腐煲,一份青菜,還有米飯,這麼多菜擺到桌上也像是年夜飯的樣子了。
“青菜火大了。”盛席扉有些不滿,顏色不漂亮了。
“外賣的青菜都這樣,是餐盒捂的。”在這方面秋辭更有經驗。
“餃子好吃嗎?我還沒吃過魚肉餡的,是魚肉塊兒還是剁碎了的?”
秋辭就給他發了一張咬了一半的魚肉餡餃子。哦,是剁碎了的。他能在餃子皮的斷口處看到秋辭的牙印。由牙印聯想到牙齒,由牙齒聯想到嘴唇,再聯想到整張臉。他希望那張臉上現在的表情不是愁苦的。
“三鮮餡是哪三鮮啊?”
“要不我開視頻給你直播吃飯吧。”
盛席扉讓他說不好意思了,但是秋辭愿說話了,他又覺得高興,干脆回:“好啊,我看我這錢花得值不值。”
“這頓飯多少錢?我轉給你吧,不是跟你見外,這是應該的。”
“得了吧你,我好不容易有機會請你吃飯。我剛才的意思是,你吃得香我的錢花得才值。”
他這麼說,秋辭就不知道該怎麼回了。
“秋辭,你說咱倆算什麼交情?”
半個魚肉餡餃子咬在嘴里,舌根下面開始泛酸,省醋了。
“雖然咱倆是因為我媽才認識的,又因為虞伶才熟起來,但我覺得咱倆本身特別投脾氣,說話能說一塊兒去,吃飯也能吃一塊兒去,更別提你還幫過我那麼多忙,讓我偶爾也幫你一次我真的特別高興。別覺得不好意思,誰都有不順的時候,何況你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不比我那天喝多了抓著你手哭有面子多了?”
他這回是發的語音,秋辭一邊聽著,一邊把半個餃子嚼了,咽進肚里,然后去嘗三鮮餡的。
“是韭菜、雞蛋、蝦。”
徐老師在陽臺上找到盛席扉,“好兒子好兒子”地叫著把人拉進往屋,心疼地斥他:“傻不傻呀,大冷天兒的穿毛衣站外面?”摸下兒子的手,冰涼,趕緊捂進手心里哈熱氣,把手里緊抓著不放的手機也捂進去。
“媽,你跟秋辭他爸媽熟嗎?”盛席扉問。
徐東霞一邊給他暖手一邊說:“不熟,他們都是隔壁高中的,秋老師比較有名,國家特級教師,再就是知道他前妻后來找的那個是副校長,現在都進教育局了,也是怪有本事的,不過人家確實漂亮……唉,兒子,你說這當老師的是不是就容易離婚?把精力都放到學生身上了,顧不上家里……你說你爸爸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嫌我不像別的女的那麼操持家里……”
盛席扉把手從他媽手里抽出來,給了媽媽一個擁抱,小聲說:“媽,過年好。”
他們母子平時不搞這種溫情,徐老師嘴上說著嫌棄的話,把兒子推開,繼續給他暖手,眼圈里有點兒紅了。
但她馬上想起更實際的,問盛席扉:“你剛才是跟秋辭聊天兒呢?”
盛席扉覺得實在沒必要撒謊,就“嗯”了一聲。
徐老師詫異得很,“你跟秋辭聊天兒躲這兒干嘛呀?媽還以為你認識哪個小姑娘了,還跟你舅舅他們說這比吃飯重要……”她作勢要揪兒子耳朵,“你說你跟個男的聊這麼起勁兒,白讓你媽高興半天——”盛席扉笑著躲,仗著個兒高讓他媽碰不著,母子倆都笑起來。
徐東霞挽著兒子手臂想讓他去吃餃子,可盛席扉不肯走,他那麼大個兒,徐老師根本拽不動他。
盛席扉問他媽知不知道秋辭為什麼出國。
徐老師一點兒印象都沒了,“那我哪記得,我都教了多少學生了,要不是他說我當過他班主任,我連他是哪一屆的都記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