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辭毫不介意,依舊喝完了,只是笑他,“一會兒手可不能這麼不穩。”
Leon的手是很穩的。秋辭總覺得自己幸運,他聽過很多危險的故事,慶幸自己遇到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partner是合格的……
這會兒要坐到沙發上了……Leon跪坐在他身后。本來是安靜的交流,卻突然有人說起話,一下子把秋辭從無人也無我的世界里拽出來。
念頭、情緒、聽覺、視覺、觸覺,污染物般地涌進來,秋辭語氣很沖地問:“你剛說什麼?”
Leon倒高興他在這游戲中愿意釋放自我,大度地又說了一遍:“我剛剛說,Avery,你想嘗試別的方式嗎?”
“不想。”秋辭干脆地拒絕。
“可是你的屋頂上有掛鉤。我上一次來的時候,那里還沒有。”
“那是用來掛吊椅的。”
“Avery,吊椅可不像你的選擇。我認為,你更喜歡固定住,而不是晃來晃去。”
秋辭反感他這心理醫生的口吻,“所以我不喜歡你剛才的提議。”
Leon沉默了一會兒,“你可以相信我的skill,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秋辭不是不信任他的水平,他只是單純不喜歡在別人面前那麼無保留地打開肢體……Leon不再說話了。秋辭閉上眼睛,試圖找回剛才的感覺。
但是Leon在緊張,這本是一個安靜的游戲,可是他的玩伴所散發出的緊張就像會說話一樣圍著他聒噪,讓每一部分都不再安寧。
秋辭不安地動了動身體,可是已經動不了了。他最愛的事情竟然也會帶來不安,真是太糟糕了。
Leon的雙手扶住他的上臂,又開始說話:“Avery,為什麼你永遠都不肯接納自己呢?”
秋辭失望透了,為什麼偏偏是這次呢?明明說好了不能有多余的身體接觸,明明如果他這次克制住了,下一次就能被允許撫摸自己。
他并不是不體諒他多年的、唯一的玩伴。
“Avery,I know you get excited every time. Your body tells me. Why don't you relieve yourself?”他開始說英語,英語才是他的第一母語,人緊張時只能用自己最熟悉的語言。
但英語不是秋辭的母語,他熟練地說著那些單詞,心里橫亙著陌生:“我們之前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我不是因為興奮,相反,是因為松弛,是副交感神經在起作用。”
“你在撒謊。”
秋辭忍著怒氣。他不喜歡自己不能動時與人爭論,不公平,“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了解。”
“可是你很擅長欺騙自己。”Leon繞到他身前了,無禮地盯著他。
“Leon,請你冷靜,想一想我們的約定。”他感到害怕了。
Leon的手膽怯朝他伸過去,秋辭艱難地彈動了一下,尖銳地大喊,“如果你碰我,我會恨死你!”
Leon被他如此強烈的反應嚇了一跳,忙扶住他的肩膀,“不要亂動,別傷到你自己。”
秋辭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你如果碰那里,我死也不放過你!”
Leon不明白他為什麼說這種話。
他不敢再碰秋辭了,滿懷傷感與不解地說:“Avery,我們是一樣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了解你。為什麼不接納我,讓我們兩人相依為命呢?”
他又開始說漢語,但是秋辭認為他用錯成語了。現代人都是獨立生存的,錢可以解決一切生存問題,沒有人與人相依為命的說法。
“你不滿足于現狀了嗎?”秋辭也覺出傷感。
“我一直都不滿……Avery,我很想問你,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假裝不明白?”
秋辭的視線從他臉上往下移,太好了,Leon沒有像他剛才那樣沒出息地管不住副交感神經。
秋辭對此有合理的解釋,那時Leon也接受:“那是你對游戲的熱情,不是對我的;如果換一個別的人,你也會對她產生同樣的熱情。
”
就像他對盛席扉的欣賞,只和品性有關,而與品性的主人無關。
“沒有‘她’,我也沒有對其他繩子中的‘他’有熱情。Avery,你沒辦法像騙自己那樣地騙到我。”
秋辭只注意到他的第一句,“沒有‘她’,什麼意思?”
“我不是異性戀。”
異性戀的反義詞是同性戀嗎?不是異性戀的意思是說他是同性戀嗎?
“什麼意思?別告訴我你因為我改變了性向,我知道那對成年人不可能。”
“不是改變,是一直如此。”
秋辭陌生地看著他,繼而變成仇恨,破口大罵:“你這個騙子!你竟然一直騙我?你這個惡心的、無恥的……你竟然用你骯臟的同性戀的手碰過我!”
Leon驚呆了,“你從哪里學的這些詞?”
秋辭渾身戰栗,像看仇人一樣地看他。
“Avery,你要一輩子都躲在柜子里嗎?”
“滾!滾出我家!滾!”他就像被捆住的瘋狗一樣。
Leon難堪地站起身,“起碼讓我幫你解開。”
可他的手指顫抖,解不開結了,不得不用了剪刀。剪刀剪斷了繩子,剪斷了他和秋辭的連系,也剪斷了他在秋辭面前的尊嚴。
Leon離開了,秋辭把東西都扔進垃圾桶,然后是自己身上這套衣服,再之后是沙發靠枕——垃圾桶里裝不下,直接拖到樓下的垃圾桶旁。
終究是舍不得把柜子里所有的繩子都扔掉,可他知道自己近期都無法再使用它們。
恐怕連肖邦都不能聽了。
他恨Leon,毀掉他唯一的朋友,也毀掉他生活中唯一的樂趣。
第16章 領證
秋辭問盛席扉知不知道買房的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