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半途 第17章

《半途》第17章

就像是良性變異。

  能不能形容為好的black sheep?或者黑羊群里的白羊?秋辭在心里找比喻,或者干脆就是牧羊犬。徐東霞的兒子像牧羊犬一樣將一群不聽話的羊撫慰、歸整,讓他們排成隊地離去。

  最后只剩徐東霞一只羊了,秋辭很不情愿地走上去。他臨危受命,其實還不太清楚到底要做什麼,剛剛徐東霞的兒子像地下黨接頭一樣小聲對他說:“一會兒你就順著我的話說。”

  徐東霞這就顯老了,眼里沒了斗志,以前被脂肪撐得平整的眼角也耷拉下去。

  她兒子摟著她的肩膀,像哄孩子似的說:“你跟我大伯他們生什麼氣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一點就著,生氣的時候說的話還能好聽啊?你還當真了……我爸在里面躺著,要是你也病倒了可讓我怎麼辦?……你不也聽見大夫說了,剛做完開顱手術的病人可能會性情大變,你得體諒他……”

  徐東霞抹抹眼淚,“性情大變也不能……都過了大半輩子了怎麼突然就……那個詞我這個歲數的都說不出口!你說他得這麼個病,跟我離婚了以后誰伺候他去?他要是后半輩子都躺床上還不得指望我給他端屎端尿?”

  秋辭在一旁聽著,有些驚訝,他之前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徐東霞的兒子接著勸她,讓她別跟病人置氣,別讓她娘家的親戚拱火。

  徐東霞抹著淚說:“你就是向著你爸,從小就跟你爸親,你跟你爸那邊的親戚也近,跟你舅和你姨就生分。你媽從小到大多疼你,你還拉偏架。”

  徐東霞的兒子用紙巾給母親擦眼淚,“媽,要不你讓秋辭說,他是你學生,他向著你。

  秋辭自然地接話:“徐老師,席扉是擔心您的身體,怕您生氣著急把自己身體搞垮了。”

  盛席扉欣喜他配合得如此默契,忙接著說:“你看,人家秋辭一個外人都能看出來我最擔心什麼……你就聽我的勸,別在這兒耗著了,趕緊回家睡覺,你這個年紀不能這麼熬。這里有我守著就行了。”

  秋辭就像和他搭戲的演員,他一句自己一句:“徐老師,我送您回去吧。”

  徐東霞大概就缺這樣一個臺階,盛席扉和秋辭又輪番勸了幾輪,她終于同意回家了。

  秋辭攙著徐東霞往外走,一只手不得已地碰著徐東霞的手,覺得膩歪,幻想自己能擁有壁虎自斷一部分肢體然后又長回來的能力,耳朵里不得已還聽著她嘮叨那些家長里短。徐東霞先是訴說自己命苦,過了一會兒又開始咒罵張虞伶的父母背信棄義,否則也不會有后面那些亂子。

  秋辭沉默地聽著,沒想到是張虞伶的父母替女兒出面退的婚。

  他把徐東霞送回家,徐東霞去臥室拿東西,讓他在外面等會兒。他就這樣獨自站在主人家客廳里而不被擔心會偷東西,真是莫名其妙的信任。

  徐東霞抱著一堆被褥出來,塞進一個大編織袋里,又塞了些別的東西,讓秋辭幫自己往醫院送一趟,“給席扉的,他都好幾天沒睡覺了。”

  又是厚厚的宣軟的一團,秋辭不得不把它們分成兩份,分別塞進后備箱和副駕。

  他拎著這一大袋子回到神經外科的重癥室,這次他經過那條走廊時留意到那些病人家屬,他們都是極為疲憊的模樣,臉上無一例外全是愁苦,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坐在地鋪上,腳邊總有很多生活用品,像是把家安在這兒了。

  秋辭拎著那一大袋子,走得更快了些。

  他一定要留下來幫忙,和盛席扉一起把一塊兒空地掃干凈——徐東霞百般不行,但心確實細,還往編織袋里塞了一把小掃帚。

  但也只是用掃帚掃掃,干凈的被子就那麼鋪到了不怎麼干凈的地上。

  編織袋里還有一個裝生活用品的小袋子,秋辭從里面拿出一個裝著牙膏和牙刷的杯子,又翻了翻,找出一條毛巾和一只剃須刀,一并遞給盛席扉。

  盛席扉接過來道謝,又請秋辭回家。

  秋辭說:“你先去刷牙吧,我幫你在這兒守著。”他剛剛看到有護士從病房里跑出來問某號床的家屬在不在,一個男人立刻從墻角躥出來急匆匆地跑過去。

  盛席扉也沒勁兒和他客氣了,又道了聲謝,拿著那些洗漱用具去了洗手間。

  他很快就出來了,整張臉利索了很多,秋辭不由多看了他兩眼,知道他眼下面的黑眼圈和眼里的血絲都和自己脫不開關系。

  秋辭坐在一張椅子上,盛席扉坐到他旁邊,沒有再催促他離開。

  秋辭說:“你睡會兒吧,我幫你盯著。”

  盛席扉躬著背,雙肘撐在腿上,兩只手交握在一起,搖搖頭,說睡不著。

  “你爸爸,情況怎麼樣?”秋辭膽怯地問出口。

  盛席扉告訴他,出血位置不好,但幸好出血量不大,手術也很成功,醒來也算早的,就是清醒以后情緒不太穩定,不知道是不是和腦出血有關系,也讓他擔心后面的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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