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記錄表上還帶著醫院公章呢,助理猶猶豫豫的提醒了他老板一句:“季總,呃,也許您聞到的……是張先生的香水味兒呢?”
“他沒有那種習慣,”季哲遠鐵青著臉,把資料甩給助理,“這一部分再去查一次,查細一點。”
助理一臉絕望的領了命去跑腿兒了,他這頭一走,那頭中介公司來了消息,說安排好了要簽轉讓合同,就在第二天。
季哲遠翌日一大早趕去中介公司,結果沒能在那里見到張寒,委托方那頭來的是獸醫大夫。兩人一碰面,大夫指著他劈頭蓋臉又是一頓罵,最后合約自然是沒簽成,大夫臨走前還跟中介放下話,說店鋪不賣姓季的,給多少錢都不賣。
季哲遠揣著一肚子火兒回了公司,進辦公室門一關,秘書喊他他也沒應,進了屋誰都沒見。
他頭疼的毛病又犯了,腦袋后面有神經跳著疼,疼痛感連成一片。他胳膊肘架在桌子上,兩手扶著額頭,眉心擠在一起,眼睛閉著,就這麼在老板椅上坐了一下午。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他拿起座機,給原來在他手底下干過、現在和他幺弟一起開工作室的弟媳婦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對面一聲沉悶的‘哥’。
聲音是他幺弟季征宇的,季哲遠頓了一下,拎起座機看了眼撥號的顯示屏,他沒打錯:“怎麼是你?叫楊寧浩接電話。”
“哦,”季征宇哦完又問,“哥,你找他有什麼事?”
季哲遠捏了下眉心,語氣已經沒什麼耐心了:“讓他,接電話。”
季征宇又‘哦’,然后聲音離麥遠了點,“是大哥,找你,嗯,你剛運動完,把汗擦擦再過來接……”
“沒關系,電話給我,”楊寧浩的嗓音傳過來,聽著還稍稍有些喘,“大哥,怎麼了?”
“你不要站在這里接他電話,空調溫度低,會感冒的。”季征宇的聲音又插進來,“我去給你拿毛巾。”
“楊寧浩,”季哲遠額頭青筋都爆出來了,一個字兒都不想多說,“明天來我辦公室一趟,我要你去幫我做件事。”說完直接把話筒摔回座機上。
他這邊電話一掛斷,電腦上立馬收到封郵件,助理發來的,點開以后,里頭是張寒的完整的診斷記錄。
這一份,和他昨天看到的那一份幾乎是相同的,就是更詳細一些。
季哲遠從公司回家以后,進了門,西服外套都沒脫,直奔衛生間,提了下褲腿,往地上一蹲,就開始在收納柜的底層翻各種洗衣液、柔順劑。
翻出來,挨個擰開蓋子聞味道。
在他家負責打掃的阿姨還沒走,這時候就跑過來,滿臉驚訝地看著他:“季先生,您這是在干什麼?”
東一瓶西一桶的擺了一地,季哲遠還在從柜子里往外掏,“家里曾經用過的洗衣液都在這里了?”
“是呀,您家一直用的都是這個進口牌子的,”阿姨指了指旁邊一個熏香味道的紫色瓶子,“我不會隨便給您換清潔用品的。”
季哲遠不說話,壓低身子,探著脖子朝柜子里又看了眼,然后伸胳膊進去,拎出個帶著‘實惠裝’標簽的洗衣液,阿姨跟旁邊看到了,趕緊說:“ 季先生,這個我可是沒用過的,是不是您家里之前打掃的人留下的?”
季哲遠擰開蓋子聞了聞,一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濃郁的香橙味兒撲鼻而來。
季哲遠放下瓶子,半晌沒動靜,阿姨有點擔心的喊他:“季先生?您臉色不太好,身體沒事吧?”
季哲遠被她喊得猛一回神,抬頭看看她,說了聲沒事,然后就讓阿姨先離開了。
周邊一下子安靜下來,季哲遠看看腳邊上一堆的瓶瓶罐罐,蹲不住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浴室地上。
他曲著兩條長腿,胳膊架在膝蓋上,手掌搭在后頸處,腦袋埋下去。
張寒根本沒有信息素,他一直聞到的橙子味兒是張寒慣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他想起來了,他其實下午在辦公室犯頭疼的時候就想起來了。
張寒早就和他說過的。
那時候他也是犯頭疼,張寒給他捏頭,后來兩個人抱在一起,張寒跟他說的,說自己身體有缺陷,沒有信息素,沒有發情期,也沒辦法生育。
張寒把自己的情況,家里的情況,一條一條都跟他說了的。
這部分記憶其實一直都埋在他腦子里,只是被各種瑣事擋住了,他恢復記憶以后,始終在忙工作,沒肯花過一點時間,一點精力,去回想一下那一年里發生的一切。
他現在全都想起來了,張寒當初就坐在那張小彈簧床上,臉有點紅,神情靦腆又認真的跟他告了白。
張寒說咱們在一起吧,我會對你好的。
季哲遠的臉埋在膝蓋上,手掌用力扣著后脖頸,身體微微發顫。
他覺得疼。
第45章
【他不睡覺,就坐在這里,把那一小段視頻翻來覆去地看,看一整宿。】
季哲遠把盤店的事情交給了楊寧浩,楊寧浩辦事麻利,一周后就走完了所有手續。
期間,季哲遠試著動用關系去查過張寒的行蹤,但始終沒有什麼消息,電話不通,音信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