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一世的身體不怎麼健康,他酒癮重,愛抽雪茄,喜歡甜食,過了四十歲才開始養生。
而這具身體,哪怕昨晚宿醉,可今天除了清晨時分略感不適外,身體沒有任何異樣。
下午他們在老戲院包場看戲劇,前面還是出名的《武家坡》,這場戲謝了之后,下一場戲上來的演員變成了穿現代服裝的演員。
秦明珠漸漸覺得演員演的戲很眼熟,過了幾分鐘,他看到穿戲服的小孩將手里的檀香扇送給坐在輪椅上的小孩時,不由望向旁邊的晏珈玉。
晏珈玉眼神放在戲臺上,他有些出神,像是懷念,又像是跟著臺上的演員陷入劇情里,等聽到秦明珠叫他,方微微側過臉,“怎麼了?”
“你什麼時候讓他們排的?”秦明珠問。
上一世他沒有答應晏珈玉的告白,也沒有看到這出戲。
“幾個月前。”晏珈玉很輕地笑了一下,“一直想帶你來看,但找不到好機會。”
說到這,他把自己面前的水壺打開,遞到秦明珠面前。
秦明珠默默低下頭喝酸梅汁湯,他知道晏珈玉為什麼突然打開水壺,肯定是看到了他眼里的淚光。
這出以秦明珠和晏珈玉為原型的戲,一直演到了老年時代。秦明珠看到兩個顫巍巍相伴走在一起的老頭,覺得又好哭又好笑,湊到晏珈玉的耳旁小聲說:“你胡子掉了,你看到沒?”
他說的是扮演晏珈玉的那個演員。
晏珈玉失笑,“看到了。”
那個演員好幾次想把胡子黏回去都失敗了,半邊灰白胡子翹著,非常明顯。
從戲院走出來后,秦明珠想了想,故作俏皮地伸手摸了下晏珈玉的人中,“以后還是別留胡子,我覺得沒胡子的你好看。
”
晏珈玉眉眼略彎,握住秦明珠的手,“好。”
說了好之后,也不松手,直接牽著走。
秦明珠身上的卡通水壺已經變成晏珈玉的那個,他的空的水壺換成晏珈玉背。他一邊被牽著走,一邊喝手里的酸梅汁,目光無法控制地落在晏珈玉身上。
他上輩子到底錯過多少?
如果上輩子在十九歲就答應了晏珈玉的告白,后來發生的一些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想吃蓮蓬嗎?”晏珈玉回過頭。
秦明珠把眼里的酸澀壓下去,“吃。”
除了買蓮蓬,還買了一朵荷花。秦明珠把荷花捧在懷里,重新坐上烏篷船準備回蘇園,卻不料黃昏時分忽下暴雨。
雖緊急靠岸,找了一處屋檐躲雨,但他們兩個身上的衣服還是濕了許多。秦明珠剛剛顧及懷里的荷花和金魚,頭發都濕了。
雨如大小珠順著烏屋檐滴落,噼里啪啦砸落在青石磚上,視線蒙上水霧,運河水面漣漪不斷。
秦明珠看一眼雨,又看向旁邊的晏珈玉。
晏珈玉頭發、衣服也濕了,水珠順著瑩白的臉往下滴,襯得眉眼濃黑。濕了一半的衣服緊緊貼著他的腰腹,隱約能看出腹肌的形狀。
躲雨的屋檐很窄,兩個人只能擠在一起。他還牽著秦明珠的手,即使手心指縫全是水。
像是察覺到秦明珠的視線,晏珈玉側過眸。
墨水珍珠輕輕一轉,目及秦明珠因雨水而濕漉漉的眼睫。
他喉結微不可見地滾動了一下,然后慢慢俯下身。
荷花擋住晏珈玉親下來的唇。
秦明珠握著荷花的手在抖。
他是十九歲,不是四十七歲,他是十九歲,不是四十七歲。
不,他是四十七歲的秦明珠。
握著荷花的手忽然被握住,他驚慌抬頭,對上晏珈玉透出幾分懊惱神情的臉。
“是不是進度有點太快了?抱歉,我有點心急了。”
“不,你不心急,是我……”秦明珠頓住。
他中斷的話被晏珈玉接過。
他看到晏珈玉耳垂漸紅,很輕聲地說:“那明珠你親我臉頰一下?”
他側過臉,將側臉露給秦明珠。
第33章
天色片刻間晦冥下來,濕淋淋青石磚縫水漲漫溢。霜色荷花浸了煙雨,面前的臉龐亦然。秦明珠盯著晏珈玉的側臉看,手心濡濕,不止有雨水,也許還有他出的細汗。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逝,他知道他現在最好的舉動是不要猶豫,微微湊身,將唇貼上去就好。
可是——
“對不起。”秦明珠丟下這句話,轉身就想跑,但剛走出屋檐下一步,就被扯了回來。
“明珠!”
“啪——”
手里的荷花和金魚都掉了在地上,裝金魚的袋子爛開,水泊泊流出,兩條親吻魚在僅剩不多的水里彈跳掙扎。
那瞬間,兩個人都沉默了。
秦明珠被拉住的手微微發抖,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晏珈玉深深地看一眼秦明珠,“在這里等我。”就頂著大雨快步走了出去。他去找附近的商家買了一瓶水,把金魚裝進去,也因此全身濕透。
回程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講話。
雨勢已小,斜風細雨輕撫面,秦明珠坐在烏篷船的一角,手里還握著水瓶,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兩條親吻魚好像沒有之前活潑。
氣氛也壓抑,秦明珠偷偷往晏珈玉岸邊看了一眼。晏珈玉頭微微垂著,長睫斂著眸光,船只關上的紅燈籠染紅他半張臉,讓他看上去跟往日似乎不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