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自己沒重生回自己十九歲后,再不濟重生回離婚前也行。
但重生都重生了,盛英祺覺得自己要求也不能太高,但兩歲的身體真的做什麼都不方便。
他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讓他那對沒遠見的父母跟如今豪門巨室的秦家攀上點關系,繼而拿到了秦明珠十九歲游輪生日宴的邀請函。
上了游輪,他就鎖定了目標任務——秦明珠的母親蘇太太。
女性通常有母性光輝,見到一個落單的小孩,通常會選擇幫忙,而且他跟蘇太太相處過,多少知道點蘇太太的喜好脾氣。
蘇太太有八成的可能會幫他,而他也就有八成機會見到秦明珠。
計劃很順利,盛英祺成功見到十九歲的秦明珠。
跟四十七歲的秦明珠不同,也跟二十六歲時不同,十九歲的秦明珠身上的稚氣都未完全褪去,臉粉嘟嘟,鮮嫩青春,只是坐在那里默默掉眼淚,都像是畫家手底下的油畫,渾身散發著嬌憨的美。
盛英祺盤算了下自己的計劃,從隨身書包里拿出紙巾,準備幫秦明珠擦眼淚。
他原來調查過,這個時候秦明珠還沒有跟晏珈玉在一起。他還有機會,只要讓秦明珠等他長大,區區十五年而已……
艸。
十五年。
擦眼淚的動作擦了個空。
他聽到秦明珠冷淡客氣地拒絕了他,“謝謝你,但不用了。”與嬌憨外貌不同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帶著審視,“你叫什麼名字?”
“……祺祺。”
第25章
“祺祺?”秦明珠輕聲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讓他想到盛英祺,他不由仔細地往面前的小孩臉上多瞧了幾眼,“你……”
話未講完,面前的小孩就哭了。
一哭五官全皺成一團。
“我想爸爸媽媽了。”小孩抽抽噎噎,一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
秦明珠沒什麼跟小孩相處的經歷,冷不丁見到小孩哭,不禁一愣。按照常理,他應該盡量去安撫對方,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這個孩子有些排斥。
他這個夢還真奇怪,夢到離世的母親,還夢到一個讓他聯想到盛英祺的小孩。
話說,這夢還真真實。
想到這里,秦明珠伸出手,捏了下在哭的小孩的臉。
他沒注意到他捏的時候小孩渾身一僵,只驚訝手感的真實。
捏完,指腹沾了點淚水,秦明珠蹙了蹙眉,旋即起身離開沙發,在高圓桌上抽了張紙,將手指擦干凈。
原來聽人說,人死前會回溯過往,他是在睡夢中死去的,什麼也來不及想,倒是變成鬼魂墜樓的時候想起了往事。
現在是讓他在這個編織的夢里,再見一見親朋好友嗎?
親朋好友……
他能見到還活著的母親,那能不能見到活著的晏珈玉?
秦明珠無意識地把手里的紙揉成團,緊接著抬腿往外走。他走得又急且快,雖然聽到有人叫他“明珠哥哥”,但這聲音像風,吹一吹就散了。
從房間離開后,他左右看了看,選了長廊的一處方向走去。游輪的房間長廊鋪著厚厚的紅地毯,踩上去幾乎沒有聲音。
秦明珠沒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是酒店浴袍,也沒有注意到他順手關上的門,將一個小孩困在里面。
他在找一個人。
找一個近二十年沒見過面的人。
走到旋轉樓梯,秦明珠垂眸看了下傳來喧鬧聲響的一樓。從樓梯縫隙,他看到浮靡的一角——紙醉金迷的世界,珠光寶氣的人群。
只一眼,他就收回眼神,徑直往樓梯上方去。
這個夢很像他十九歲那年生日當晚,他記得也是有一個這樣的樓梯。樓梯上方通往船頭露臺,他在那里見到了晏珈玉。
可在這個夢里,他走到船頭露臺,卻沒有見到任何人。
秦明珠孤零零地站著,仲夏的風輕撫于面,他不禁眺望遠方的海面。深藍色的海面在月光下像一面詭譎的寶鏡,寶鏡邈遠處是一座看上去同他一樣伶伶仃仃的燈塔。
原來在夢里,他也見不到晏珈玉。
其實也是,這麼多人離開他,唯有晏珈玉是粉身碎骨,不,連粉都沒有。尸骨都液化了,所有都化為烏有,什麼都尋不著。他拼命地找,指甲縫里盡是血和泥,也尋不到晏珈玉半點蹤跡。
秦明珠捂住臉,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他這般歲數了,不興還在夢里哭的。
“明珠?”
耳邊好像有了幻聽。
他太想晏珈玉了嗎?竟然幻聽到對方的聲音。
一只手從后面輕輕握住秦明珠的肩膀,“我剛剛聽到蘇阿姨說你身體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怎麼捂著臉?明珠,你哭了?”
秦明珠愣住。
也許只有一秒,也許有十幾秒,他轉過身,看到了身后的人。晏珈玉就像他久遠記憶里那樣,穿了套白西裝,口袋別了一枝象征晚宴的薔薇,眼神溫柔且擔憂地看著他。
秦明珠張了張嘴,所有的話好像都堵在了嗓子眼,一個字接一個字的塞車,最后竟一個字都說不出。
他死死地盯著面前的臉,眼圈越來越紅。
晏珈玉微微低下頭,他因秦明珠此時的模樣而擰起眉,“身體很難受?還是有人欺負你了?明珠,我在這里,別怕,有什麼你跟我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