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建個制堿廠。解放前最有名的永利制堿廠就是在天津建起來的,如今要做工業制堿的話,在這片鹽廠邊也是最合適的。
鹽田剩下的廢鹵里還能提煉溴、碘、□□和硫酸鈉——□□可作鉀肥;硫酸鈉可以代替純堿燒玻璃,也可制成芒硝入藥;碘就先做碘酒,有條件了再運到內陸缺碘的地方做加碘鹽,而溴……
單純的溴運用起來不夠方便,不如直接做成溴化銀,如此就可以搞起照像機了。
大鄭朝沒有寫實派生存的空間,找匠人畫圖不免大頭小身,比例失當;找文人畫出的圖更是硬要講什麼神韻,給他們臉上添須,畫不出本人半分風彩,還平白老了二十歲。宋時雖說常以叔叔自居,可這年紀長在心里就夠了,長在畫上……這不是影響他們年輕朝氣俊美的形象嗎?別人的完了畫,還怎麼看他們當主角的藝術作品呢!
更可悲的是,就連這樣的畫師都不一定處處有。他們可算是大鄭第一對旅行家,也是史上第一對跑完全國的人,連個留念的照片都沒有可還行?
他與桓凌興致勃勃地議起如何在此地建設,不知不覺外頭的煙氣散了,船娘將做好的菜送進屋里,一陣陣濃香將兩人喚回現實,看向船娘送上的酒菜。
一個冰碟才能盛下的醬燒花鰱魚頭,一盤炸得粉紅油亮的酥炸小河蝦,一盤澆著糖醋汁的炸鯉魚,一盤熏的小鯽魚,一盤雞蛋攤本地特產的銀魚……
當然最重要的,是加了胡椒粉,能驅風寒的鯽魚湯。
桓凌自取了湯勺,撇著上面沒有碎魚刺的魚湯給師弟喝,又撿了魚臉上的嫩肉夾到他盤子里,自己挾了一塊鍋塌銀魚嘗嘗,只覺得滿口清鮮,帶著黃瓜香氣,便夾了一大塊他盤里堆。
宋時老老實實先喝了魚湯,便將他夾來的菜一筷筷吃了,絕不挑剔。
現撈上的魚蝦也實在沒有可挑剔的地方。
雖然海河水是咸水,河里的銀魚卻是清鮮美味的珍品,鯉魚炸到鱗都酥了,外澆著糖醋汁,甜酸開胃。燒魚頭里添了甜面醬,燒出來咸中帶甜,熏鯽魚好似是紅糖熏的,味道略有些重,卻是十分順口。
這船上竟還拿得出燒酒,船娘拿到桌上,要給二人斟酒,桓凌半路便接過來,朝她一擺手,親自起來替宋時斟。
宋時咬著熏魚,含糊地說:“你叫人家斟就是了,這水產的東西都得趁熱吃,涼了就腥,別浪費咱們的時間。”
一個“人家”,一個“咱們”,用的合適,很是取悅了桓侯爺,舒坦得他往宋時杯里多倒了一線酒。冰涼的白酒配上熱騰騰的炸魚炸蝦十分順口,配上咸香微甜的醬燒魚肉也正合適,配上骨酥肉香的熏魚和鹵汁里浸得涼冰冰的勁道螺螄肉就更暢意了。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宋三元險些喝得詩興大發,但在腦內搜刮一番后只能尋出個“滾滾長江東逝水”,于是又把那詩興按回去,務實地說起:“回頭找找小站,那里能種起好稻米,咱們建起堿廠來就能產出氮肥,得把本地農業搞起來,才好養活更多人。”
桓凌手托下巴,酒杯只在唇邊輕觸,欲飲不飲,淺笑著和他答話:“咱們在漢中時,礙著地方的身份,有許多該親自做的東西不得不放手給別人,做出的還不夠合心意。如今都辭官了,也不必計較什麼工部的、地方的,咱們自己買地,自己買煤鐵……想建個什麼廠就建個什麼廠!”
說得好!
桓師兄怎麼總能說著他心里去!
聽君一席話,勝過一席汗蒸海鮮了!
第291章
有些人表面上為了報效朝廷、造福后世趕去渤海,實際上是為了吃新打上來的對蝦。
京里來的退休干部宋大人和在職侯爵桓大人轉過兩天便找縣令借了官船, 沿海河直下渤海。二人都是親民官出身, 愛民為本, 沒顧上視察海上油氣田和鹽田,先關心了一番海邊漁民的生活狀態。
二月底三月初正是對蝦上市的時節,一掌長的大對蝦用清水蒸了,加上些姜絲老醋就能激出鮮甜, 肉質緊實彈滑, 吃一只就停不住口。碼頭邊更有許多做蝦的小館子,專門接待來吃海鮮的老饕,門面不大, 做出的菜口味兒卻地道,從京城的琵琶蝦到魯菜的烹大蝦都能做,把對蝦的鮮味兒發揮到了十成。
不愧是海上價就能賣七十一斤的大蝦,這個味道太值了!
來海邊來的真值!
往后就住這兒了, 明天就去買地置工廠!
宋桓二人在海邊小館子里吃著鮮活應季的對蝦、鰨目魚、黃魚、梭魚……一面找鐵匠打了個烤羊肉串用的烤爐,趁著太陽欲落不落時在海邊泥灘上支上烤架, 削竹簽子串了大蝦、魷魚、八帶、海螺之類小海鮮, 調些醬料腌上。
兩位大人別有閑趣,穿著杜仲膠的矮筒雨靴踩在海邊泥灘上,拿鐵絲編的小笊籬挖蟶子和蛤蜊。貝殼埋得都不深,拿當地漁婦編的小笊籬一翹即起,刨出一個就能在周圍挖出一片,殼上泥也不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