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大鄭朝沒有電視、自媒體,不然明天他們倆就火遍全國了。
不,得先跟府谷官報和學報的主編談談,報道漢蒙聯誼的篝火晚會可以,不許亂寫他們做領導的跳什麼舞!
等明天早上,報社的編輯們上班了……
等到轉天早上官報、學報的編輯上班了,宋大人卻不幸因故受了些公傷,腰酸腿軟地起不來身了。
桓僉憲雖才千里迢迢剛從草原上回來,又繞著篝火跳了半宿舞,卻又怎能忍心看著宋大人這位朝廷肱股為迎接使者傷身受罪?他便不顧疲憊,貼身照顧起了宋大人,摩腰揉腿,擦身敷藥,更衣喂飯……
活脫脫把他照顧成個癱在床上的廢人。
宋大人連腦子都不必自己轉,懶洋洋地享受著上官無微不至的照顧,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偶爾覺著仿佛落下了點什麼事沒做,但有個桓大人偎在身邊,溫存體貼、輕憐蜜愛……唉,縱他是百煉鋼也給迷成繞指柔,哪里還有暇心想別人?
不過沉迷溫柔鄉的結果,就是他倚在床頭上享受上官按摩時,猝不及防地聽說今天的報紙來了。
兩份報紙都印出來了,他和桓大人握手起舞的英姿就印在頭版,形神兼備,連他新做的棉袍上的花紋都一絲不錯。背后有沖天的篝火和穿著韃靼服色、大鄭官服的群舞襯托著他們二人,越顯得他們神姿高徹……姿勢親密得打眼。
怎麼這麼早!午飯還沒吃呢!
就算他自己想不起要吃來,小師兄肯定會盯著時間,不能叫他餓著的呀!
宋時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床頭小鐘,果然還不到午飯時。
這地方的報社每天都是卯時開門,起來收集氣象信息、攢稿、審稿、排版,不折騰到午后出不了報紙的,怎麼今日才巳時初就送到知府衙門來了?
外頭來送報紙的門子仿佛叫他方才那聲發自靈魂的“怎麼這麼早”嚇著了,倚著門答道:“是、聽說是昨晚有許多才子在大人辦的篝火宴會外賞火吃酒,辦詩會,不到早晨就把文章都寫出來了……”
宋時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為他們大鄭缺少個人隱私保護法而心痛。
早知道昨天把使臣送回驛館,就直接叫人去敲編輯們的門,開個會告訴他們什麼能寫什麼不能寫了。想不到這群天天早上連點卯都不點的懶散文人……他們……他們這麼舍得熬夜啊!
相較宋時的痛心疾首,桓凌卻沒什麼被人侵犯肖像權的不快,反而彈著那張報紙,頗為欣賞地說:“這畫兒倒不錯,不知是哪個學生還是畫匠畫的,難得畫得出神韻,不見匠氣。”
畫中的宋時一手搭在他腰間,笑意盈盈,眼波繾綣,他自己微側著臉,也看得出目光所在,心意所在。
想不到小小邊城,還有這樣好的畫師。若是個讀書的才子倒是可堪造就。
他的目光從畫上的自己身上挪開,看到角落里的“畫者孤山散人”,回身往宋時肩上倚了倚,問道:“這作畫的是個畫匠還是學生?倒是有些靈氣。”
宋時親自出手整頓的府谷官報、學報,自是對其中的記者、畫師了若指掌,看見名字便能對上人,嘆道:“是個學生。我知道他,是個入學沒兩年的增廣生員,讀書一般,倒是愛做文會。
”
怪他沒給這些學生每天早晨安排兩堂法制課,要是有課,他們這個時間是無論如何印不出報來的。
看看這畫兒畫的,連他的衣紋都畫得清清楚楚,這得是看了半晚上篝火晚會吧?怎麼早晨不補覺去呢!
桓凌看他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畫面,以為他也喜歡這畫,便坐下來攬著他共賞,贊許道:“果然是學生,我就說畫匠沒有這樣的靈氣。畫中咱們漢人官兒的身材比后面韃靼使團的大些,高低分明,又隱然將人分在畫面東西,有東主、西賓之分,足見他不是那等照景描畫的匠氣之輩,而懂得用這畫傳達朝廷議和的真意。”
這學生定不是那種只會讀圣賢書的書癡,像個能做官的人。
定是時官兒教得好。
他十分不講理地把人家學生抓新聞的敏感性都歸功于宋時身上,將手中報紙卷了卷,說道:“應當多買幾份給爹娘們寄回去,叫家人都知道咱們在邊關過得也好。”
也給他家里祖父、伯父,還有漢中的周王和元娘寄一份,叫他們知道自己如今已不負使命,平安帶著土默特使者回到大鄭。
看這圖畫和報道,更能知曉他入關之后更有時官兒不遠千里相迎,還辦這樣盛大的宴會賀他順利出使……從他們兩人跳舞的圖畫便可看出二人身體、精神都好,還是一樣相互扶持、夫妻情深,家里人看了定會高興。
他坦坦蕩蕩、理直氣壯的態度也感染了宋時,更挽救了本縣記者、畫師們于《大鄭律》補習班前。
宋大人又穩穩當當倚回床頭,微微搖頭,嘆道:“你這個小桓哪……”就是太愛秀恩愛,不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