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學生是幸運的。
當年朝廷命官做的石油分餾實驗都只是八年級的實驗,而他們一入學就可以學做高二化學實驗了!
第265章
宋時借著幫府谷縣興工業、教學生的名頭,便在本地學廟設了衙門, 定居下來。其間也常常致書給周王和府中諸官員, 處理漢中事務, 但卻舍不得立即離開。
這里離山西只有一道黃河,離內蒙更只隔一道大邊, 再往回走就沒有離得這麼近的地方了。
桓凌他們也不知如今到了哪一旗,出使得順不順利,遇沒遇上鴻門宴。若是那些部族不肯受招撫, 甚至暗中設伏偷襲, 他們在茫茫草原上可跑得過人家嗎?
順義侯那幾個兒子靠得住嗎?
他夜有所思, 白天便免不了多跑幾趟黃河。本地軍人百姓——學生都關起來了——見了他這行事,暗地里不免也要嘆一聲鰈鶼情深。甚至還有膽大的人趁他在黃河岸邊逡巡時上前勸他:“桓大人吉人自有天相, 又有那些精壯軍士護衛, 必不會有事。如今寒氣越重, 大人也要顧惜身體。”
萬一桓大人回來, 宋大人倒病了,喜事都要染上悲意了。
宋大人緊抿雙唇, 想說一聲“我沒有”, 又怕越描越黑。忍了又忍, 只清咳一聲:“本官在此是為考察黃河上游治沙治水之事, 非為看別的。”
府谷到神木、榆林一帶多風沙, 他只是研究如何防風治砂,從源頭減少黃河含砂量,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望夫石什麼的!
為了向全縣人民證實他是務實的官員而不是整天想著對象的情圣, 宋大人嚴抓精神文明、物質文明建設之余,就從黃河左岸開始規劃防風固沙工程——
如今正值冬天歇農的日子,他正好征發徭役,帶人開挖粘土礦、用麥桿、干葦桿扎草方格,打進流動半流動的沙丘里做沙障。
既然開始做防風障,正好榆林、神木等縣也都在風沙帶上,索性趁著農閑時往各縣征發民夫,多做一些防沙障,將移動沙丘稍微固定住。
今年先打下這些沙障,明春便可開始種草了。
如今的沙漠化問題應當沒有幾百年后嚴重,若能從現在起便開始整治,等到他們那年代,或許水土流失問題就能治理好呢?
他為了避嫌,沒再繞去黃河邊觀風,而是在沙漠侵蝕最嚴重的一帶巡查。
各縣都在他分守道老爺的提調下,安排衙差帶卷尺、繩索量度沙障位置,督促各地甲首依他給的寬窄筑沙堤,如今已頗見成效:凡他查驗到的地方,沙丘上不是半露出粘土堆的土條,就是被扎成一排的葦桿圈得結結實實,仿佛已不怎麼流動了。
不知是否有錯覺,起風時空中吹起的沙礫都似乎少了些。
陪在他身邊的元縣令看著那連片蘆桿圍成,扎得密茬茬地緊錮著風沙的草墻,也是滿面唏噓:“不知大人是如何想出這等固風沙的法子的,竟真把沙子定住了!”
“原先咱們榆林這一片刮起風來都是遮天蔽日的黃風,一座座砂丘都跟著風跑。神木縣那邊城墻都曾被沙埋過半截,聽說前幾年虜寇騎著馬直接從沙丘上跳進城里……”
他到此地就任其實也不久,沒見過當年虜寇縱橫九邊、如入無人之境的樣子,但本縣縣尉以下官員都是本地人,給他講過許多當年的慘狀。
好在近些年朝廷的兵力強了、軍械多了,又有周王殿下坐鎮九邊,不許吃空餉、私賣軍械,又清退了許多庸常無用的守官,早年間被虜寇破城燒殺的事也沒再聽過了。
如今齊王殿下更是打出了草原,他們桓大人又要去恩撫蠻部,以后再將風沙治平,府谷縣、不,這榆林鎮一帶豈不也和內地一樣了?說起來,如今他們府谷的學生也聽著宋大人辦的講學課程,學了物理,也不必比漢中差多少呢。
他想起將來的自己要建的事功,見到沙丘枯草時的慷慨悲涼之意漸漸消退,便不再提舊日虜寇之災,改口夸桓凌:“來日桓大人勸得各部歸降,咱們陜西也將沙地改成良田,豈不也能接納虜部了?到時候桓大人也可時常回來與大人團聚。”
宋時笑道:“借元大令吉言。”
最好倒不是時常回來,而是徹底解決招撫工作,再不出差了。
可惜這話只有圣上說的算,他說的不算。宋時望著茫茫沙漠,心底想的卻是那片一眼便能望到盡頭,他卻不能渡過的河面,淡淡說道:“明年開春便弄些草籽來,在這扎好的沙障內種上草保固水土。”
其實黃河岸邊也該多種些草,少放些會啃噬草根的山羊,沖入黃河的泥砂自然就少了。
元縣令重重應了聲“是”,看破不說破,只在旁邊勸道:“大人可要再去看看黃河地勢麼?”
不,不看了。
他是公眾人物,走到哪里都容易被認出來,人民群眾自發創作他們同人的熱情也不減才子文人……還不能跟對付學生一樣關起來補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