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眼下軍政大事是推托不得的,等哪天這場仗打贏了,他就攛掇桓凌跟他辭官歸隱。往后沒錢了就寫寫書、開開各種培訓班賺錢;有錢就躺著吃存款,到處旅游,找各地詩人唱和合影,瀟瀟灑灑地過日子。
等老了再把侄兒侄女過繼過來,他們倆人各寫幾本回憶錄,讓孩子們以后慢慢賣書,靠版權過日子。
他想得有些高興,不過不愿說出來,只將桓凌的衣裳放在膝上,隨手折疊,和著笑意應了一聲:“幸虧有哥嫂幫咱們養孩子,咱們還不必煩惱這些。咱們倆先拼事業。等他們長大了,給他們搏個蔭封,配個高屋廣廈、電燈電話的日子,也算對的起兩家祖宗了。”
第260章
桓凌這一出關,不招撫到一個部族肯定是回不來的。宋時查了查內蒙的面積, 縱橫118萬平方公里, 近乎他熟悉的那個全國面積的九分之一。
九分之一的概念是什麼?
他從北京到漢中兩千余里, 赴任時間都許磨蹭三個月,從大邊到內蒙北邊還得再遠幾百里, 打個來回半年沒了!
萬一他們還往外蒙呢?
萬一還有俄羅斯呢?
萬一一不小心跑到歐洲呢?
說不定還能再帶幾個藝術家來,起碼改良一下現在只重神不重形的畫法,讓各府州通緝令上畫的人都能認出本人, 方便抓賊。萬一如今已經出了什麼有名的科學家, 多帶回來幾位就更好了, 他們學旅游的什麼外語都能來兩句,現學現交流都行。
只要別說拉丁語——哪怕說現代意大利語, 他都能說個“大鄭朝歡迎你”。
咳, 扯遠了。總之這趟一去千里, 只怕今天冬天都得交待在草原上, 衣食都得自己備足了。連他自己也要去陜北一趟,看看油田建設, 石油化工工業進程, 那里還有黃土高原, 只怕比草原上也暖和不了哪兒去, 他自己也得備上寒衣。
宋時先從桓凌院里收拾了全套的純羊毛毛衣、皮毛打底軍大衣、真鴨鵝絨的羽絨服之類防寒保暖的衣裳和靴帽配飾。回到知府院子里翻了翻, 竟還有幾套做好了就留在那里沒穿用過的,索性也帶了過來。
桓凌看那衣裳已經裝了兩個藤箱的,便勸他:“也不用帶那麼多, 雖然是去草原,可是有順世侯諸子引路,很快就到各部駐地,有水草的地方。若是路上衣裳臟了,帶些肥皂洗干凈就是了。”
宋時腦海中霎時浮出他蹲在冰冷的海子邊,迎著曠野寒風瑟瑟地洗衣裳的模樣。
雖然理智上知道僉都御史不會自己洗衣裳,可一想到草原上結著冰茬的湖水,他身上便有些發冷。他不禁拉過桓凌修長而溫暖的手摸了摸,攏著他的手指叮囑道:“草原水冷,早晚你們洗漱時得燒熱水。燒好的水灌進保溫瓶里,平常喝水、洗手也用熱水。”
他們用的暖瓶是用錫汞齊鍍的,又貴又難做,平常自己用著也挺珍惜,但比起雙手來就不值什麼了。
多帶幾個暖瓶膽備用,摔壞了就換新的。平常騎馬也別嫌麻煩,帶著手套,免叫寒風吹進骨頭里。車隊里多帶上幾個煤球爐子,到大同時弄些好煤來打煤球,燒熱水、做飯時用煤爐也看不見什麼火光,不顯山露水的。
“別仗著自己年輕就總用冷水,當心老來得關節炎。”
他的手漸漸順著桓凌的手臂移到臉上,指尖摩挲著光滑水嫩的皮膚,心里越發感傷——離著上回巡視九邊還沒有一年呢,剛養得光滑白皙的小臉兒,去草原一趟就又不知要曬成什麼樣子了。
要是長得普通點兒就算了,這麼好看的一張臉,讓草原上的大風和紫外線摧殘成黑紅黑紅的多可惜?
宋時憂傷得咬牙切齒。
桓凌見不得他這神情,把手遞到他唇邊,輕輕往里喂了喂,低聲哄著他:“你這不是要把牙咬壞了?要是想咬還是咬我罷,不過也別咬太重,我騎馬時也還要指著它控韁呢。”
他說著自己也有些忍俊不禁,宋時本來正替他這張臉心酸著,看著他的笑容也酸不下去了,將他的手往外推了推,笑著說:“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個顏控,大不了回來再給你敷面膜。”
桓凌想起上回隨周王巡邊回來,讓宋時按著摸了好久白芨、白芷糊糊的日子,不由得摸了摸臉,自覺地說:“我帶幾塊紗巾去,路上蒙著臉就不容易曬黑了。”
宋時滿意地點了點頭:“紗巾也行,要不帶個幕籬,比紗巾透氣,頂上戴個帶檐的草帽還能遮陽。”
還是紗巾吧。
幕籬多是女子戴,紗巾卻是自從在漢中興起來,各地名士都學著戴,他們戴紗巾出去臉上更有光彩。
宋時聽著桓凌夸他的審美好,做出的紗巾在名士間蔚然成風,也不知該不該自豪,還是該稍微謙虛一下。他心下計較了一陣,終歸覺得平日里謙虛謙虛,如今家里沒人,該夸也要自夸一下:
“主要是咱們長得好看,把這紗巾都襯得清華絕俗了,別人才都學著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