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年這般大勝,舊例都要去太廟祭祀,以告慰祖宗。”
是啊,他只顧著歡喜,顧著封賜眾將軍,險些忘了這些禮制。
天子含笑說道:“你在禮部倒是比你二皇兄用心,這些禮儀都記得清楚。朕也覺得,是該去太廟告祭一回……”
魏王得了父皇肯定,愈發欣喜,主動建議:“不過兒臣以為,此一仗雖大勝,卻還只是初勝。西北有輔國公、成國公等名將在,必定還能贏得更多大勝,故這回祭祀父皇也當重視,卻也不必一次便辦得太過隆重。”
天子近年身體不若往年,祭祀流程繁冗,祭祀服又厚重,若親自往太廟祭祀,只怕有損圣體,當挑選合適的皇親、官員代為祭祀。
如今兩位年長皇子都在邊關,京中之事,豈非都合托付他?
他這話雖未說出口,但環顧京師,確實也沒有哪位皇子、親王壓得過他。魏王胸有成竹,站在下頭靜候父皇吩咐。
天子思忖一陣,也果然開口吩咐他:“你在禮部做得用心,朕有些事也放心托付你——朕將加你兄長齊王為大將軍王,這封號、賞賜、儀制都是國初時才有的,你且翻翻舊制,做好此事。”
魏王臉上的喜色瞬間凝住,一時竟不知該做怎樣的反應。
他父皇卻只溫聲道:“朕知道此事繁難,不過如今朝中除新年外,也就只封賜六軍一件大事,你且用心作,做得好了朕也自有獎賞。”
至于祭祀先祖,總該長子來做才莊重。不過如今周王還抽身不得,還是由他在新年祭天、祭祖時告祭吧。
他又補了一道手諭,叫人加急送往內閣,叫呂首輔安排封賜和祭禮時添上這些。
又問魏王:“你可還有別的事麼?若無事便回禮部吧,盡早將賞賜議出,送去給你皇兄與諸將才好。”
魏王滿心歡喜而來,領了并不想接的任務而回。
到得禮部,呂首輔與左右侍郎聽說此事,還恭喜他能得著這樣的重任,給他講齊王在這場大戰中的功績……
講得魏王臉色發灰,輕咳一聲,道:“本王既受命為二皇兄備加封禮儀,也該早些去看看太祖時的儀注了。”
呂首輔道:“是老夫歡喜過頭了,叫典簿來領魏王殿下往后頭庫里查書去。”
又問身邊郎中:“前朝舊起居注、職官志、儀注之類可都編好類別、索引號了?早幾年就叫你們把庫里所有書都按著宋狀元的索引法重理一遍,若還未做好,害魏王尋不著書,卻是咱們禮部的過失了。”
考功司郎中道:“首輔大人放心,雖則禮部忙錄,卷宗繁冗,可這書冊都分類弄好之后,咱們司里自己尋書也方便,豈有不用心的?”
凡涉及他們日常工作、考核內容的,哪怕國初的也都已編得差不多了,只有些少不要緊的典章還沒弄完罷了。
呂首輔目送魏王去后頭庫里,捻著長須嘆道:“當年子期還在京里,給國子監弄了印書的、索書的好法子。如今這東西還用著,人卻在外省一駐數年……”
也不知這場大勝之后,他們小兩口兒的功績是否已足夠回朝的了。
但他們能回來,周王卻要看圣意……
他不敢揣測天家事,想到這里也就罷了,自己與次輔、三輔去擬圣旨,又與兵部共議賞賜,并挑了考功司郎中姚勝去邊關宣旨。
唯虜部內附一事因涉及邊外如何劃草場安頓那幾千牧民,還需再請示天子。
張次對著案頭文卷,忽然嘆了聲:“若是從前聽著幾千牧民內附,聽著都要心顫。如今也不知怎麼著,聽著幾千個人只覺得極少,好像還抵不上一校的學生多似的。”
的確是抵不上一校的學生多,抵不上的是漢中學院那些有功名無功名、男男女女都加上的學生,平常的官學校可沒有那麼多人!
呂首輔與李三輔一瞬間心有靈犀,齊齊瞥了某位收了好弟子門生,幾千學生都當作尋常的閣老一眼。
張次輔與他們卻沒什麼靈犀,安然接受了他們羨慕的眼神,直抒胸癔,當著兩人發表高論。
子期當初在漢中收容流民,合今日收容內附部族其實也差不多麼。若使人學他在關外也建個什麼經濟園,教那些內附部民如關內百姓般安安穩穩地做營生,再派讀書人教其漢文、詩書,使其服天朝禮儀教化,豈不比劃大片草場與他們更好?
第250章
新泰二十七年的立春,便是在一片更勝于往年的歡喜中度過。
這些年宋知府帶人種出嘉禾瑞穗, 每年立春節闔府士女老幼都打扮得濟楚新鮮, 到城東亭外看春戲、鞭春牛。而今年更有關外大捷, 那些被虜寇禍害,不得已流寓漢中的人一解胸中怨恨悲痛, 歡喜中交雜著大仇得報的痛快;就連生在漢中太平之鄉的人,也為大勝終于大勝虜寇,狠狠地揚眉吐氣。
這一年演春, 滿城倡優、百藝都盡心收拾好行頭家什, 到南鄭縣東門外排演春戲。
甚至許多改行經商、買紡織機開工坊, 或靠收租度日的舊日名角,如今也翻出行頭、樂器, 重新匯入演春的戲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