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長在撫民治政,不在軍務。”
這一回他欲使齊王隨軍觀戰,調京營、神機營出征,陜西巡撫楊榮監軍——
楊榮本身是兵部左侍,這些年以巡撫身份久駐陜西,數次接戰,是知兵之人。他又擅造軍械,用新火器排過戰陣,用他監軍可當一名將。
天命在我大鄭,這一戰勢要犁庭掃穴,繼太祖未完之大業,將草原收入大鄭版圖之內!
新泰帝看著殿前那顆持續發著明光,恍明天上大日般耀眼的玻璃珠,微微闔眸,深吸了口氣,心中暗流涌動——這一戰若得大勝,他的德行功績即能超越歷代先帝,可以封禪泰山了。
他心熱如火,即令呂首輔安排年輕力壯、能騎馬擅撫民的三品官出京巡撫陜西,將楊左侍替換出來。再與六部合議,廷推擅領兵打仗的名將,征良兵、造精甲、備糧草、籌餉銀……
兩位閣老回到內閣,與李三輔細說了圣上今日給他們看的發電機與電珠,并詳陳圣上對西北用兵的打算。
李勉正是戶部尚書,聞言立刻盤算起了戶部的錢糧,皺著眉道:“如今才剛入秋,今年糧食還未下來,總要等秋糧、賦稅運進京來才好算。不過好在前幾年已經邊關換過一輪衣甲器械,聽說邊關又能用白鐵桶做炮,兵部那邊的支出不會太多了。”
又自漢中挖掘磷礦始,漢中、關中、汾渭、蜀中平原沃野如今能畝產三四石稻米、一、兩石麥,比江南、湖廣等地也差不多了。北邊邊關一帶前幾年也開了屯墾,若就地籌糧,籌一石糧便可抵國庫運去三石……
算著算著,倒覺得國庫也能支應一陣子。
他們正算著開拔銀子,詔令選良將備戰圣旨便自宮中傳了出來,三位閣老便立刻奉旨,召六部堂上官會合。
內閣先已集齊了禮、吏、戶三部尚書,再將兵、工、刑三部尚書與各部侍郎請來,共論戰事,合推公議,從當朝勛貴、武舉中選出知兵法、有戰績,又還在善戰之年的將領。
六部遍翻近年戰報與兵部舊檔,公推出輔國公李勝領中軍、成國公周興領左軍、山陰侯常欒領右軍、永平侯安誠領神機營……
倒是皇親魏國公府因國公年邁,世子鎮守大同,并未選中出關平虜。
六部堂上官在廊下擬定將領名單,著齊王隨軍出戰的圣旨已到了禮部。
齊王日常在禮部不過看看文書,拋費光陰,而今見著圣旨,知道自己終于有了出關建功立業的機會,頓時欣喜欲狂。
他推開一份安排各地輪換提學御史的文書,徑自吩咐:“代本王向老先生傳話,本王受命出關平虜,要先回府準備上折謝恩!”
他急匆匆回了王府,與王妃共同分享這樁好事。王妃也滿面歡喜地陪笑,又有些擔憂地說:“聽說達虜兇殘,擅騎射,力能射上城頭。如今咱們府上已經有了兩個小皇孫,妾身母子們都賴殿下庇護才得存身,妾只愿殿下善自珍重,平安歸來。”
王妃雖是將門虎女,自做了這個王妃,也漸漸收斂少年時被父兄熏陶出的脾性,只盼著齊王能平安一世。
齊王輕笑道:“怕什麼!這一回有楊巡撫監軍,還能出事?咱們在京都聽說楊巡撫做了什麼汽油瓶、汽油桶的,比箭射得遠多了。
虜寇不過憑個肉身子,些少搶去的火器,哪里抵得過咱們的神器!”
他與王妃匆匆說幾句,便去后院看寵妾嬌兒。看著自家的孩子怎麼也比周王的強,便抱起大兒子掂了掂,說道:“來日父王出京打仗,便將你和弟弟送進宮里,你也學著大哥哥討皇祖父、皇祖母的喜歡!”
他那孩子比周王之子小得多,尚未知事,聽到討人喜歡,便把生母教的東西使了出來,向齊王撒嬌。
齊王又愛又憐,頗有些舍不得兒子,拍著他的屁股說:“罷了,我不得父皇喜歡,我兒子沒得也要處處跟在皇兄之子后頭。你便在京里等著,等父皇立個軍功回來,給你們小兄弟們掙個郡王爵回來。”
皇長孫雖然受寵,也不過憑的是他生的早,父子兩人恰都占了個長字。他不是大皇兄那種靠兒子爭寵的人,待他出關立了功勛回來,自然給這兩個孩兒掙個好前程!
他打定主意,便換了衣裳進宮面圣謝恩。
天子溫言嘉勉,賜下戰甲、佩劍、珠寶、藥材,愿他早日得勝歸來。他母妃更是收拾了不知多少珍稀藥材,又令御醫趕著備傷藥,一時間又憂又惱,滿心不舍,卻又盼著兒子出息。
二皇子帶了滿車的賞賜回家,下帖子宴請親友,設筵作別,趕在大軍未動前便理清家事,準備出征。
然而讓他糟心許久的三弟卻是第一個踏上門恭喜他的。
原本是喜事,叫魏王一沖,都不甚喜了。
齊王勉強擺出好哥哥的架子,握著他的手,口稱“賢弟”,帶他到廳上吃茶。他要隨軍出關的事既已發了圣旨,自然也沒什麼可瞞的,他心下更偷偷藏幾分炫耀之意,便將今日接旨后入宮請安,得了父皇嘉勉一事說與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