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硫酸并不是實驗室中用硫黃制造的,而是直接從漢水對岸的西鄉縣運了黃鐵礦來。這黃鐵礦就是琉鐵合金,不能直接煉鐵,故而也沒什麼利用價值,多半只是騙子拿來裝作真金騙錢,買一船也值不了幾兩銀子。
雖然煉不成鐵,但在爐中加熱鍛燒能燒出二氧化硫,通入水里就是硫酸。制備硫酸后的礦渣是含鐵的,可以粉碎了摻進水泥配料里,做出比普通粘土水泥高檔的礦渣水泥,也不算浪費。
如今他從四川請來的天然氣井專家已經到了經濟園,跟廠里煉焦匠人一道研究出了先以水泥管輸氣,輸運過程中淋水降溫,再用浸瀝青的麻片包裹竹管的傳統工藝將冷卻焦爐氣引至硫酸室制取硫酸銨的流程。
這種制備法其實投入大、產出率低,還不如直接引焦爐氣和高爐煤氣作混合燃料的經濟效益高。可在沒有電解條件的如今,這是他唯一能制出的氮肥,還能順便凈化一下排污尾氣,十分合算了。
有了硫酸銨,以后再試制氨氣、氨水,有了氨氣又能制硝酸……
硝酸甘油可能還遠點,這個制備法應該不好找資料。
不過人生還長著,慢慢琢磨,看名字也知道大概要用什麼原料,或許幾十年后他也能成化學大家……的老公或者老師,趕上晚年用藥保心血管健康呢。
他展望了一下晚年生活,覺得比起硝酸甘油來,還是帶著桓凌沒事爬爬山、打打拳、練練劍更天然健康。雖然他還年輕,也該趁著年輕保養,不然等到退休時什麼都干不動玩不動了,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宋時頗有點頓悟的心態,閉上眼睛歇了歇神,轉頭看向窗外。
天色可能不早了,他也該早些睡……
睡什麼呢,天都快亮了!
那名傳信的侍衛也不知在家待幾天,趕緊叫廚子起來做月餅,多放油多放糖,做能存得住的月餅;再蒸些染紅色的重陽糕,要那種干硬的能放很久的年糕,送到那里蒸蒸烤烤地弄軟了吃;還有菊花酒,立刻得去叫人買酒,編個軟藤簍子酒壇套帶過去,外頭再套個藤筒,中間多墊棉花,到周王車隊里保證灑不了……
雖然這些節禮趕不上過節當天送到,但也得給桓小師兄補過兩個有家的感覺的節日。
至于將來是要吃道家流行的黃精、黃芪,還是喝風靡未來的枸杞、菊花、決明子,都等他忙完家事再說吧。
第179章
宋知府一大清早便把家人都折騰起來,做月餅、蒸糕點, 滿城地買菊花酒、桂花蜜、干咸桂花等應節之物和養生藥材。除了吃食, 又叫人多包了幾套暖和的棉布內衣、羊毛襪子、護膝、護腰、襯毛的鞋墊, 頸椎枕,幾包兌好的碎銀和銅錢。
一群人人吃馬嚼的, 趕上有遇不著驛館的地方,還不得用些碎銀銅錢買東西?外頭銀柜又不像他們治下的這般老實,不敢哄官老爺, 有的就借著換銀子、鉸銀子時多扣他們的錢。如今又沒有支付寶、信用卡可刷, 還是多備些零錢省事。
他這東西不知不覺越收拾越多, 慢慢地小篋改成柳條箱,還有向大筐發展的趨勢。幸得府衙里幾位佐貳官懂事, 連連勸他捎的東西不能超過周王那位側室夫人, 才攔住了大人給信使換馬車的打算。
即便如此, 信差在居庸關外, 約定好的驛館追上周王一行的時候,也從單騎輕縱換成了一人三騎——不過跟別人為了行路多帶幾匹馬備著輪換的不一樣, 他多帶的那兩匹都是馱馬, 身上各壓著滿滿的筐箱篋囊。
捎信回來的親衛正指揮驛卒搬東西, 聞訊出來迎接的親隨侍衛對著這些筐篋, 不禁悄聲感嘆:“王氏夫人何其周全, 咱們出來才兩個月,竟又收拾了這麼些東西,不愧是圣上賜下的人。”
這些東西也很該拿上去給殿下看看。
領隊的典儀便叫他趕緊進去, 呈上家書、禮單,向周王報平安。至于外頭這些東西,且先交別人接手,安排到存行李的空屋,若殿下要看再喚人搬取。
那親兵正急著交待差使,道了聲“是”,便揣著兩封書信和禮單,跟著典儀上樓。到得驛館樓上頭一間客房,便見著周王、桓大人與褚、馬兩位長史坐在廳中說話。他利落地上前叩頭問安,從懷中取出兩封書信和兩張大紅禮單。
看著信和單子的厚度,兩位長史心中也不禁默默贊了一聲:王夫人實在賢惠。他們王爺捎信回京城,賢妃娘娘宮里送出來的書信差不多也就這麼厚了,他們王府送的都沒這麼厚。
周王也有些感動,吩咐一旁侍候的內侍去取上來。
內侍過去取信時,卻見那捎信的侍衛將手中信函一分,薄的那沓舉過頭頂,厚的那沓擱在身前,說了句:“這是王夫人命屬下送來的,底下這些宋知府捎給桓僉憲的。”
啊……
宋大人真是賢……賢德清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