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當名士》第224章

  他索性把兩人請進了自己的書房,在桌前排開兩把椅子,叫他們倆同桌而坐,對著他新修的大綱改寫詞句。他自己也拿了蠟紙和鐵筆,在小茶桌旁委委曲曲地坐了,一面看著腦中的論文,一面提筆記錄要點。

  清代《梨園原》中的“身段八要”;《審音鑒古錄》里的狀摹不同人物扮相、說白、唱腔、作科;現代戲曲講究的“手眼身法步”……

  刻版刻多了,他現在的技術也有些進步,不看版都能刻得橫平豎直,不輸當年高三課堂上閉著眼抄筆記的神技。那兩位忙著推敲稿子,除了有劇情連接不好的地方請他幫著理順,也分不出心來看他,自然不會發現他的稿子始終是空白的,和他這個人一樣藏著來自后世的秘密。

  這些刻出來的稿子還要經過文言化,才能出現在他們面前。

  直熬到天邊云色發紅,廚子又上來問他們用膳的事,三人才直起腰歇了歇。

  這一天果然忙得人精疲力盡,眼酸手累。宋時看著兩個書生拾筷子都要手抖的慘相,難得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壓榨勞工壓榨得太狠了。

  可是孩子不打不成材,編劇不逼不出稿,他也是為了這部戲做好,大家將來能一起上戲劇史和百度百科啊。萬一這戲還能跟《玉蜻蜓》似的流傳幾百年,他們可就不只是網紅,說不定還能上央視戲曲頻道呢!

  他叫書香進來給兩位叔叔盛湯夾菜,還想舉杯安慰他們幾句。卻不料趙書生比他還有奮斗精神,吃著飯也不忘寫戲,先敬了他一杯,含著幾分緊張問道:“前日我聽少笙說,宋兄也善詼諧,講的端午笑話遠勝我們班子里舊傳的艷段。

卻不知宋兄肯不肯將這笑話改作這本雜劇前的艷段?”

  他們的新戲索性一新到底,劇前的艷段、劇后的雜扮也都用新的。

  宋三元只是不會填詞,做的時文卻堪比古文,顯出文字功力深厚,講笑話又能曲盡諷刺詼諧之能,若得他幫著寫個段子,定然新鮮有趣,壓倒一切舊本。

  他滿心期盼地看著宋時,只差沒起來作揖,拿出在福建的舊交情逼他。可宋時雙唇微抿,蹙眉沉吟了一會兒,卻搖搖頭,認真地給了他一個“不”字。

  趙悅書頓時如被一瓢涼水當頭澆下來,滿心失落,兩眼發酸。他身旁的鄧先生倒覺得宋時一個三元及第的天下名士,又是翰林儲相,寫正雜劇也就罷了,寫這些滑稽段子卻沒得低了身份,不答應也是應當的。

  鄧秀才嘆了口氣,正欲安慰趙舉人,卻聽對面的宋三元說道:“正雜劇前那艷段合該做日常熟事,我那笑話講的是大俠的故事,作艷段不合適,作后面的雜扮倒正好。至于艷段,倒另有一個故事合用。”

  就是馬志明老師的《糾紛》。

  希望馬老師別怪他光逮著一個羊薅毛,誰讓他當年是馬老師的粉,相聲聽得多,記得熟呢?

  而且《糾紛》這個相聲的主角雖然是兩位上班路上因為軋腳起糾紛的工人,卻還有一位貫穿相聲的重要的人物,就是把這兩人關進小黑屋里,促使他們在冷處理中自己消化怒氣,最終結成好友的警察。

  把背景挪動到大鄭朝,他師兄身為汀州府司捕盜一職的最高長官,是不是很適合這個身份?

  何況他從前在任上時還真處理過一樁類似的案子——卻不是相聲里的小小糾紛,而是府治下一樁兩兄弟為父母身后財產分配不均而翻臉,險些鬧成械斗的案子。

  桓凌當時親自帶著捕快將兩兄弟拎回刑廳,卻不審問,而是將兩人鎖進后院空房,銬在同一條長凳上,將他們餓了一兩天。

  他本來還想勸勸桓凌給點吃的,替他們平分家產就是了。不料這兩兄弟餓了幾頓之后倒想起小時候家里窮困、兩兄弟連一碗薄粥都要推讓著分吃的相親相愛之情。念及舊情,二人便后悔長大后有力賺錢,過上好日子,眼里卻只盯著銀子,忘了少年時的兄弟情份,于是又爭著替兄弟脫罪,愿意自己承擔該繳的罰銀罰紙。

  桓凌這才叫人將他們放出來,打也沒打,只罰了每人兩刀紙。不知那對兄弟感情是否仍像在牢中那麼好,但至少回去之后就沒再聽說他們鬧出事來。

  《糾紛》里有太多現代氣息的東西,跟這個案例中合一下,正好又有趣又符合本朝特色,桓小師兄也能多點出場機會,豈不兩全齊美?

  他之前親手改的趙李戀愛劇本,感覺師兄插在里面也至多只能在最后包辦婚姻時加幾句詞,不如索性給他單開一段短劇,正面展示一下小師兄做地方官時的優越成績。

  他摸著下巴思量了一會兒,朝二人抬抬手:“這兩段我來改,你們專心寫曲詞,回頭我還要幫你排演雜劇。不過今日累了一天,吃罷飯咱們就各自回家歇息,不趕晚上點燈熬油地寫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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