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也是名人早年書法,收藏幾年還能增值呢,不吃虧。
宋時便不客氣地收起文章,應道:“既然徐兄有意要我這新雕版法印的副本,那我就給你印上兩百份可好?徐兄書法絕佳,文章雋雅,我想將這篇文章收錄入本屆福建講學大會語錄中,不知徐兄可否應允?”
有這篇【未來可能成為】名人文章證明他宋時發明鼓掌禮,比他自己寫文吹噓可自然多了。
兩人一拍即合,宋時回到縣衙里,就馬不停蹄地掏出臘紙刻出他那篇文章。刻好后在刷油墨的紗網下墊上一層細綿紙,綿紙下方再夾上臘紙,最后在印刷盒底上鋪上印書用的上等皮紙,將紗網壓回盒上,提起油墨輥子就印。
他印書印多了,也印出了經驗。
印刷時在紗網和臘紙之間再夾一張棉紙的話,過多的油墨先被棉紙吸收一下再流到臘紙上,墨色會更均勻,也能減少一團墨滲到印刷好的紙頁上的問題。原本一張蠟紙只能印兩百余頁,加了棉紙后,臘紙的消耗也減低了,一張臘版能清楚地印出五百余份文章,雕版的工作量也大減。
這場大會雖然參加的人多、講學語錄多,他們師兄弟輪流著雕版、油印,到閉幕那天,竟差不多將大會語錄都印出來了。
除了黃巡按這樣需要按時上班的官員,大部分來參加大會的才子名士都能在離開武平之前拿到他們印好的《語錄》。
徐珵不光拿著了自己那份《語錄》,另還添了兩百份單頁文章,比別人拿得更多,而且自家寫的文章收錄在《語錄》中,也可借大會之名顯耀各省,甚至傳入京師……
明年春闈他必能下場,而他的文章和才名恐怕已更早一步流入京中,記在考官心里,還怕取不中進士?
他早已忘了蘇州福建之爭,滿腹心事而來,心滿意足而歸。與他同來的才子雖然不像他那樣有文章印在《語錄》里,但他的榮耀就是蘇州才子的榮耀,眾人回航時看著手中的新書,也頗得意他們蘇州才子的大作能夾在其中。
須知這《語錄》里原本只印臺上講學的內容,連福建人的文章都沒能夾在書中,可見他們蘇州人的文章還是壓過了福建!
不光蘇州才子們從這場大會收獲了驚喜。參加大會的福建名士中,也有不少人在回鄉后遇到了一樁來自省府的驚喜——方提學親下帖子,邀請了數位在這兩場福建講學大會中展露出深厚學識的致仕進士作今秋鄉試的同考官。
作者有話要說: 參考李東陽直講,張居正四書直解,李老師再忍忍,以后就改薅張居正的羊毛了
第66章
鄉試主考官每年由提學申請,從京里派人到各省主考, 而十四房同考官則由提學從本省進士官員與飽學名儒中選出。但因福建屬于邊遠地區, 府縣以下官員以舉人官為主, 進士官多集中在府一級,而知府、同知又不能輕離職守, 所以選擇同考官時偏以地方名士為主。
往年提學官要考較地方名士的才學,需要到各府親自見人、考校,花許多工夫比較其才學。而自有這全福建名士參加的講學大會之后, 全省才士匯集一處講學, 講的什麼又都白紙黑字地印在書里, 他不消親去現場,便能選出賢能。
當然, 方提學最信任的還是自家親眼看過他講學的那三位名家。
五月下旬, 京里來的兩位主考官啟程之際, 桓凌也收到了方提學的帖子, 邀他八月初到省城做同考官——
他身兼在職通判、新泰二十年進士、全省知名學士三個身份,若不請他做房師, 才真正是學政失查, 錯放了人才。
府里接到公函, 朱府尊、刑副尊、吳經歷與府中上下官員都先恭賀他得了方提學青眼, 攤上這榮身的好差使。雖說做鄉試同考官比不得正經會試考官, 但中舉的書生也得喚他一聲“恩師”,從此便結了師生名份,往后有幸入朝, 遇到他也要盡師生之禮。
他自然也得拿出些銀子,訂酒樓宴請眾人,散散喜氣。直吃到晚間天色盡墨,幾位大人才從酒樓回到府衙。
他們回衙時已經過了二更天,通判院門卻還半敞著。兩側房沿上都掛著燈籠,滿庭生輝,最明亮之處正坐著他的心上人。
原本該在書房挑燈苦讀的宋時就坐在正堂門口等他,身邊擱著個熬藥的小風爐,手里正搖著一把蒲房,對著爐口輕扇。他身上穿著本地特產的淡黃蕉布,夜晚涼風輕拂,輕薄的布料隨風搖曳,廳堂門后照出的光芒仿佛就是從他身上流瀉出的,光景美好得叫桓凌不忍出聲打破。
桓凌手中羊角燈的燈光被院里的明光壓住,他腳步又輕,宋時也沒發現他進門,大喇喇地打了個哈欠,一時拿蒲扇扇扇風爐,一時扇扇自己,口中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他滿身酒意都似散去幾分,看著那明亮的屋子、屋門口專門等著他、為他熬藥的人,依稀像回到了少年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