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當名士》第126章

  對了,渡氣之前得先把他的嘴掰開,掏出里面堵著的東西。

  他便先去扳徐珵的嘴,手上去才發覺顏色不對——方才驗尸時糊了一手的碎肉屑、血塊,忘了摘手套了!

  幸好徐珵還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他連忙起身,解開綁在手套上的繩子、褪下套袖,順便把套袖里側翻過來幫徐名人擦了擦嘴。然而擦完了,他自己還是有些下不了嘴,也下不了手去按他沾滿血肉碎渣的胸口……

  咳,還是先替他換身衣裳吧。

  宋時伸手去解徐珵的衣帶,桓師兄從后面攔了他一把,道:“別解,人家衣服里萬一帶著要緊的東西呢?見咱們解了他的衣裳,必然受驚。我看他只是騎馬騎急了,閉了氣,也不須按心口,拿竹簽子扎一下就行。”

  他叫人取干手巾抹了抹徐珵衣服上的碎肉,取了個原本預備沾取尸身口鼻內殘存污物的新竹簽,照著他的人中重重扎了下去。

  沒過多久,徐珵便“呃呃”地叫著清醒過來,伸手去按扎成絳色的人中。他才睜開眼,便看見身周站了一圈人在低頭看著他,離他最近的正是他要找的桓通判和宋舍人。

  兩人都關切地看著他,問他感覺如何。

  感覺……人中有點疼,周圍氣味有點大。

  徐珵坐起來摸了摸人中,被身周那股濃濃的氣味熏得作嘔,驀地想起宋時那雙可怕的手,下意識往后縮縮身子,朝他袖口處看了一眼——宋時正伸出手來扶他,一雙纖長白皙的手亮在空中,既沒有他剛才看見的血肉污漬,也并不曾亮晃晃地腫著。

  他下意識問道:“難道我方才看錯了?宋兄的手……”

  宋時看著他胸前那一片和人中上隱約的血漬,尷尬地笑了笑:“方才宋某在幫桓大人驗尸,戴的羊腸手套上沾了些血肉,不大干凈。先不提此事了,徐兄方才忽地昏迷過去,想是缺水了,還是先喝些水再說話。”

  便有差役來攙扶徐珵,捧來水囊給他。他隨行來的兩個優童反被擠到了后方,眼巴巴地看著他,盼著他趕緊想起他們,讓他們上前服侍。

  可惜徐才子是懷著大計來的,只顧說著“在下受蘇州府諸位朋友相托,特來請宋兄到蘇州參加一場鄙府名士辦的講學大會”,自家身上的氣味尚且顧不得,就更不記著身后還有人了。

  說著話又往懷里探手去摸帖子,卻摸著衣襟有些濕,還有些粘手。他不由往下看了一眼,只見身上的湖絲長衫胸口沾了一片有些像手印的、不規整的暗紅印記。

  他眼前再度浮現出宋時那兩只膨腫又沾滿血肉的怪手,再搭著鼻端濃烈的味道,干嘔兩下,幾欲吐出來。

  宋時連忙吩咐:“拿桶來!別讓徐公子吐在地上!”

  幾個差役飛快地搬了桶來,往他面前一懟,緊張地說:“公子可吐準了,這片地面離著拋尸地不遠,說不準地里細搜搜還能搜什麼腳印、血跡之類線索哩。”

  徐珵叫他說的好像專來拖后腿、妨礙人家執行公務似的,氣得吐都不想吐了,把腰帶解開,衣裳往桶里一扔,叫跟來的兩個孌童給他取新衣裳換上。

  還好桓通判是個體諒才子的好官,叫人帶他到通判衙門后衙沐浴更衣,又教送死者妻子寧家,自家師兄弟帶人在枯井附近查看拋尸者留下的痕跡。

  兇器、血跡、腳印、馬蹄印、車跡、碎布絲、折斷的草木、地上翻起的顏色不同的土塊……兩人帶著差役細細搜檢證物,提都沒提那位徐才子半個字,而是說著方才那具尸體上呈現的狀況。

  宋時自打他爹在廣西任職時就管著衙門事物,桓家人說他把持訟訴,倒也不是假的。縣里刑名方面就有一項特別的工作,就是驗尸——實際縣務中叫檢肉尸,然后填尸格,這是結案時必須附在卷宗后的,沒有這些,那案子在上司手里就不算破。

  雖然一般縣令都是叫仵作驗尸,首領官查驗,自己拿著填好的單子看看就行,可到宋時這里,卻要親力親為,不敢全聽下面的——

  畢竟衙門小吏沒什麼節操,只要錢給到位,那些仵作是敢隱瞞真正死因,甚至制造出符合結案需要的傷口的。這時代又沒有照相機保存證據,驗尸單上填什麼就是什麼,過幾年尸骨都爛了,一樁血案便死無對證。

  尸體、兇器、證詞……都要齊全,才叫破案。

  宋時前世是看了一部《大宋提刑官》、兩部《法醫宋慈》、三部《少包》的人,既有激情又有技術,一直戰斗在縣里破案的第一線,驗尸經驗十分圓熟。桓凌上任以來多是處理各府送上來的文書,親自追查案件還是頭一回,更是第一回 見著尸體,其實也十分不適。只是他生性隱忍,又有個心上人在眼前,不愿意露出恐懼之態,強忍著沒吐出來,還逼著自己上前跟著看了尸身。

  好在宋時預先準備了竹炭口罩、羊腸手套、小羊皮套袖等防護用品,都給他穿戴上,也算是給了他一些安全感,讓他能撐過第一次的沖擊,沒當場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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