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當名士》第65章

哪至于欠下還不盡的高利貸,叫人把女兒也拉走的?”

  那漢子是個走東串西的生意人,會的口音多,差役就聽得明白些。他們之前在村里聽時,因著跟莊戶語言不通,沒問清前情后果,聽那漢子意思像是王家拉走了白毛仙姑,急著想知道細情,便問道:“那王家人就把白毛仙姑拉走了?他們怎麼把楊大姐害成白毛仙姑的?”

  那漢子嘆道:“大爺們何不耐心聽聽?這個于嬌娘是從頭唱的,現在才要唱到楊白勞回家。過不久王家的狗頭管事穆仕智就要上門逼債,逼著那楊白勞按手印賣女。可憐楊白勞只有這個獨生女兒,卻叫他自己賣成了奴婢,急得他回到家就喝了毒藥,大年夜間死在了門外……”

  幾個人聽熟了曲子的人湊上來罵道:“也不知那狠心的王世仁、穆仁智是王家哪一支的!曲兒里就該唱出他的真名來,咱們這些男子漢,一人一拳頭也打死他了!”

  “可不是,逼死人家,轉天正元旦就把喜兒大姐拉到家里做了奴婢,還嫌人家不歡喜,這是人做出的事麼!”

  “那楊白勞只此一個女兒,還指望她百年后摔盆頂幡的。王家竟就生生把人拉走了,連安葬時也不叫她給親爹穿白戴孝,抓一把墳土,那老楊魂魄怎安哪!”

  耳中至此時還響著輕快的聲腔,那伎女肖擬老年男子口音,一疊聲唱著【醉落魄】:“賣得豆腐,稱米粉還家住。回來恐與東家遇,卻藏懷中,天幸平安度。”

  說幾句念白,又唱:“富豪家仕女簪金縷,莊佃戶怎生區處。

買將紅繩二尺許,喚:‘喜兒到面前來’,繞發緊緊扎住。”

  那伎女正唱到父女團聚,充滿希冀地過年;黃巡按眾人卻已聽說后來楊白勞服藥慘死,孤女被王家強買作奴婢之事。在城外那個唱曲的莊家漢口中,他們更知道了楊喜兒多年后的模樣——在山野之中孤身求活,滿頭白發,甚至被人當作妖仙供奉……

  這一刻父女們扎頭繩、蒸年糕的輕快歡喜,再過不久就要變成天人永隔的悲苦。楊喜兒這麼個等著爹爹躲債回家時還一派天真的少女,以后竟會變成那個心中刻滿萬千仇恨的白毛仙姑……

  隨行的差役都忍不住罵道:“他們父女已經過得這樣苦了,那王家是什麼心腸,忍心將人家父女全都逼上絕境!”

  幾人罵了一陣,又忍不住低聲問黃巡按:“依大人看,這曲里唱的究竟是真是假?那王家也是世居此地的大戶,子孫都讀了書的,真能做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體麼?”

  曲中唱的楊家父女不一定真有其人,但王家定然有多收田租、放高利貸、買良為賤之事。

  可又是怎樣的人能把這些事寫進一本諸宮調里,還寫得這樣直指人心呢?

  若說寫它的人是莊戶,莊戶豈有這樣的才學,能依譜填詞,還填得深情致致,令下到莊戶小販,上到他這樣的官人也要動容的地步?若說是才子詞人,又怎能如此深刻了解佃農的貧苦悲慘,又怎麼舍得將一個妙齡女子寫成不人不鬼,滿腔仇恨的模樣?

  他不只是想聽這曲子,更想知道曲子背后是何等人物了——怎麼偏偏就能在宋大令清理王家隱田隱戶,要懲辦王家的罪責時,恰到好處地寫出這套諸宮調?

  他為王家準備的結局又是什麼?

  黃提學揮了揮手,吩咐道:“不在這里聽了,問出告狀房在何處,咱們先去告狀房尋人。”

  前方撂地的伎女才講到穆人智自夸“能拐就拐,能誆就誆”,幾個差役都支著耳朵細聽,恨不能聽完了全場再走。可惜黃大人催促,他們不敢久留,就在背后一片喝罵聲中清開擋路的閑人,問明告狀房方向,驅車疾走。

  好在告狀房那邊也有《白毛仙姑傳》,還是最初唱出這本諸宮調的人唱的,肯定比眼前這個唱得更好,內容更新。眾人心下期盼,趕著車穿過長街,終于到了城北這座幾乎成了王家家族牢房的告狀房。

  借住在這里的都是貧苦農戶,隔著街就能見到許多穿著短衣的莊戶、頭上包巾的農婦和幾乎光著身子的娃娃出入。而在出了告狀房不遠,又奇妙地聚集了許多穿綢衫的人,與穿腰機粗布的窮苦百姓混在一起,有站有蹲,講究些的自己拎著椅凳,都圍在一起聽人唱曲兒。

  那聲腔遠比他們聽過的兩場都更清越,高亢得像是鴿子胸前掛的哨笛被風吹響,聲音回蕩在云天之上。

  “聞聽喚鬼,倒叫我心驚惶。臨溪自端詳,見白衣白發長。哭聲爹娘,見喜兒今日成甚樣,我是人——”

  圍聽的人轟然叫好,黃大人也安坐不住,站在車門后踏板上,俯身望向唱曲的女子。

  饒是他見慣絕色,見著那女子時也倒吸了口冷氣:這份艷妝竟是他從未見過的!眼圈描得重重的,外眼角斜飛而上,襯得星眸欲醉;兩腮暈染胭脂,顏色似揉碎桃花,艷壓海棠;更兼著朱唇皓齒,蟬鬢輕籠,額頭如少女般留著短短的劉海,越發明艷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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