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當名士》第37章

他張了張口,未曾說話,那人便主動說:“時官兒,是我,你桓師兄。”

  可桓小師兄不是在京里嗎?聽說還考中了二甲進士,當了御史,怎麼無緣無故的突然出現在武平了?而且桓時兄向來叫他宋三弟,偶爾也叫師弟,沒叫過時官兒啊。鬧得他還以為是老父上堤了……

  他心緒有些復雜,桓凌也意識到問題,高聲解釋了一句:“方才在那邊見著宋世伯,正聲聲喊著‘時官兒’,我聽多了便順口叫了這麼一句。這河壩決口了?可要請本地守軍幫忙修繕?本地河道路大人是家祖父的門生,我雖幫不上什麼大忙,卻還能寫信請路大人走門路抽調人手。”

  宋時感激地朝他露出個笑容,搖了搖頭,扯著一把破鑼嗓子喊道:“這倒不用,只要那個口子能合龍,這座堤就沒什麼大問題了。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桓師兄請先回去代我照看家父吧。”

  漫天大雨中,不扯著嗓子喊,幾步外的人都聽不見你說什麼。

  桓凌聽他嗓音嘶啞得厲害,只怕他傷了喉嚨,便往他身邊湊了湊,皺著眉說:“你有什麼吩咐人的,小聲些兒跟我說,我替你傳令。”

  宋時欲待拒絕,桓凌卻已經朝向龍口邊那些民壯喊道:“我是你們宋舍人的兄長,此處河工事宜接下來便由我代為傳話。”

  他就站在宋時身邊,兩人都是容貌出色、氣質清華的人物,又同樣是北方口音、高挑身形,悶在屋里讀書養出來的白皙膚色,看起來真有幾分像兄弟。那些填河的民壯都當他也是宋家的公子,肯聽他的令,宋時也拗不過他,只好叫民夫去給父親報信,就在堤上使喚起了這位千里迢迢而來的客人。

  兩人配合指揮民壯下竹樁、扔土石,便走到豁口邊,看人一車車地將布袋扔下去。有幾處水面下已隱隱可見布袋,水流也緩和了許多,插到水底淤泥里的竹竿如籠頭束住水流,扔在其間的砂袋一點點堆壘上來,終于將那最后一段水流束在了河道里。

  暴雨還未停,他們又在河堤上巡察了一陣子,用針錐試探堤面松軟之處,直到確定了堤土筑得嚴嚴密密,不會再被水沖開,才下堤歇了一陣。

  宋縣令得著他的消息,才敢轉到附近一個莊戶家里等著,卻是一直懸著顆心無法落地。此時見著兒子,他才真正放松下來,撲上來叫了聲“時官兒”。

  宋時想起桓師兄在堤上叫他“時官兒”,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有點尷尬地說:“我衣裳濕,爹先別抱我,先替我和桓師兄找兩身干衣裳來。”

  宋縣令又急又痛地說:“你這嗓子怎地啞成這樣子了,莫不是受風寒了?看你這一身,叫雨打得透透的,冷了吧?虧得福建這里到中秋也還這麼熱,不然可是要凍出病來的。我早叫人備了衣裳和熱水,你趕快去后頭沐浴更衣……”

  說著說著,他才意識到眼前還有個桓凌。

  兩家剛退親沒幾個月,驀地看到女方家人,還真叫人尷尬。可這位公子畢竟不是主持退婚的人,如今不知為何千里迢迢跑到福建來,一見面又冒著風險幫他上堤找兒子,宋大人也不好遷怒他,只能當作一般京里部堂家的公子,客氣地說:“桓公子要不先去沐浴一番,換件干衣裳?我出來時未帶衣服來,此地只有莊戶的衣裳,望公子莫見責。

  桓凌臉上露出一絲苦色,朝他們父子深深行了一禮:“宋桓兩家的婚事不成,都怪我桓家失信,小侄今日是特來道歉的。不過世伯,咱們兩家雖不能結親,但宋三弟依然是家父的弟子,小侄的親師弟,萬望世伯以后還能把我當子侄相待,不要將我拒于千里之外。”

  “這、我……”宋縣令實在不知說什麼好。

  桓家先是無故毀婚,又上門來欺辱他們,他的確是深懷惱恨。可桓先生確實對他們家時官兒恩深義重,這個師兄也還念著兄弟情深,特特地不遠千里來道歉……

  宋時上去一步抓住父親的手,輕輕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操著沙啞的嗓子說:“爹,我跟桓師兄先去沐浴,有什麼事等我們收拾利落了再說。”

  退婚這事除了他這個當事人不放在心上,他爹和桓師兄還真都挺在意的。與其放他們兩人在這里糾結,不如分開他們冷處理一下,由他在中間轉寰的好。

  他放開父親,拽著桓凌往耳房去。

  那里早已備下了浴桶和熱水,卻是只備了他一個人的,現燒水也來不及,宋時便命人先拿個干凈浴桶來,兩人分這一桶熱水用,等后頭燒好熱水再續。他們師兄弟從前雖不曾在一處沐浴,不過大家都是男的,宋時也還沒被本地時俗掰彎,很自然地請桓凌跟他一道在耳房里洗。

  他在雨中淋了大半天,身上都凍透了,穿不住那身濕衣,進門就利落地扒了下去。

  那身濕衣緊緊裹在身上,幾乎把他的身形整個勾勒出來,但脫了衣裳之后才能看出,這些肥大的衣裳還是太過遮掩他的身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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